“您好！这里是找死专卖店。”

杜瓦什太太身穿血红衬衣，摘下听筒，说道：“请稍等，先生。”然后给一个神经紧张、焦躁不安的顾客找零钱。那人拎着购物袋走了，袋子的一面写着：“找死专卖店”，另一面：“您在生活中失败了吗？我们能让您成功赴死！”“永别了，太太，”吕克艾丝说道，然后又拿起听筒：

“喂？是您呀，常先生！我当然记得您，绳子，今早，是吗？……您？您邀请我们？……我听不见（对方准是用手机打来的）。邀请我们参加您的葬礼？噢，太客气啦！什么时候办呢？啊，绳索已经套进脖子了，呃，今天是周二，明天周三……那么，周四吧。您别挂，我问一下我的丈夫……”

她朝店铺深处的冰柜那边喊道：

“三岛！我跟常先生通话呢。你知道，忘教城看门的……是的，就是穆德大楼的那个人。他请我们参加周四的葬礼。是不是‘不畏死’公司新来的推销员要来的那天呢？哦，他下周四来。那好吧。”

她重新对着电话说道：

“喂？常先生？……喂！……（挂上电话后，自言自语）绳子虽然简单，但十分奏效。看来得考虑进些麻绳，快过节了……哎，玛丽莲，过来看一眼。”

玛丽莲·杜瓦什十七岁了。懒洋洋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硕大的双乳垂挂在胸前。她厌恶自己的身体，觉得十分碍事。T 恤把她裹得紧紧的，胸前的黑边白框里写着“自杀万岁”。

她手拿鸡毛掸，心不在焉地掸着货架。货架上摆放着割腕用的刀片，其中一些早已锈迹斑斑。旁边的标签写着：“即使割得不深，也会染上破伤风。”母亲对女儿吩咐道：

“去‘特里斯丹和伊瑟’[1] 花店买个花圈吧，要买小的！挽带上写着：‘献给顾客常先生——找死专卖店敬贺。’他可能邀请了穆罕默德大楼里的一些住户，他们会说：‘看门人自杀成功了。’他们多少也能给我们做点广告呀。去吧！……你不是常问：‘妈妈，我能做点什么吗？’然后，再把花圈带给新来的守墓人。”

“噢……总是把我当用人，我在这儿一点用都没有！为什么不叫男孩子去？”

“凡桑在房间里建模型，阿朗在外面享受着秋天的阳光，跟清风嬉戏，跟云朵聊天，都已经十一岁了……恐怕干什么都不行。还是你去吧。”

[1]特里斯丹和伊瑟：中世纪骑士叙事诗《特里斯丹和伊瑟》中的人物。特里斯丹为马克国王寻找金发公主伊瑟，带着伊瑟回国的途中，两人误饮魔水而相爱。与国王成婚后，伊瑟与特里斯丹仍彼此深爱。国王得知遂将二人逐出宫廷。后发现二人虽同床但中间以剑隔开，于是接回伊瑟，却命特里斯丹永远离开。特里斯丹娶另一国公主玉手伊瑟为妻。一日，特里斯丹受重伤，医生说只有心上人到来才能治愈。特里斯丹派人去请伊瑟，约定：若伊瑟来，船上挂白帆；否则挂黑帆。伊瑟闻讯赶来，船上挂着白帆。出于嫉妒，玉手伊瑟却谎称是黑帆。特里斯丹在绝望中死去，匆匆赶到的伊瑟也因过度悲伤而死。两人合葬在一座墓中。后来，他们的坟头长出两株常春藤，枝叶连理，无法分离。——译者注

店铺里，有个男人正在跟父亲讲话。玛丽莲· 杜瓦什忘情地偷偷看着他：

“为什么帅哥不看我？我得让他们注意我……”

“脑子进水了，你这孩子！你以为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乐子吗？快去。”

“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能自杀呢？”

“跟你说了上百次：因为我们不能。我们死了谁来开店？杜瓦什家族在这里有任务！呃，我说我们，当然不包括阿朗。好了，你去吧。”

“好吧……唉……”

“可怜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