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着眼睛看他,他说:"他在外事办,他媳妇在领事馆,本来打算等孩子们长大了方便送到国外去深造,第二胎一落地,不送出去也不行了。"然后又嘿嘿嘿乐。
--我除了拿后面对着他,也只能拿后面对着他了。
我说:"你有空的时候领宝宝去验一下DNA,验完了也这么笑啊!"他就没电了。
封锁消息的这些日子里,外面的人找我找疯了,给工作的、纯聊天的、找吃饭的……开始我是扯谎自己在外地,后来实在扯不圆了,索性把手机转去秘书台,就说自己去度个小假,月底回来。
拆线的那天没有想象中轻松,扎上麻药,大夫大人不讲情面地三下五除二把埋在肉里的线撅出来,只听"嘎嘣!嘎嘣!"好几个嘎嘣。刘烨在旁边挑衅一样地问:"疼吗?疼吗?"
我把脸挤得像个柿子,我说:"一点都不疼,一会儿给你缝几针玩玩。"
21.
Gluttony,Greed,Sloth,Pride,Lust,Envy,Wrath.
我不是唯心主义者,却依然迷信七宗罪。我相信冥冥之中总有因果循环的报应。无论做过什么,最终都要为此承认结局、承担结果--也许有时候,还挨不到剧终。
始料未及地,很多事情超越了想象范畴。
我承认自己并不单纯,做过许多错事--故意的、不故意的。伤害过一些人,也被另一些人伤害。欺骗过,隐瞒过,背叛过,功利过,私心杂念过……即便是现在,我仍然不能保证自己正坚持的一些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负罪的源?
于是我便没资格去要求别人怎样。
游戏的终点非生即死,而我们都选择了活下去。
出院后的第一餐饭,是在"家"里。厨师是刘烨之妈。
说实话,我一直很喜欢刘烨的妈妈,这个小老太太身上具备我欣赏的所有东北女人的特性:热情、豪爽、善良、大大咧咧、心直口快……可正因为喜欢,离婚后,我更怕和她正面接触。那段让我不愿回忆的回忆里,老太太一直在电话里骂他的儿子,并请求我不要离婚--我坚持要离;老太太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请求我不要带走老刘家的长孙--我坚持要带走。
也正因为此,尽管我遍体鳞伤,在她面前,却还是觉得自己像个白眼儿狼。
在我住院的几天里,老太太每隔一天就带一煲不同的滋补老汤去看我--那种升级版的愧疚让我加速了病情恶化。她再多送几天我想我真有可能负罪乘鹤西去了。
好在出院比上西天容易得多。
晚餐异常丰盛,我却如鲠在喉。刘烨妈相当活跃,讲完了老家亲戚们的笑话,讲宝宝这两天的表现,讲完了宝宝表现,询问刘烨和我的生活状况,我嗯嗯啊啊地答着,像个还没过门儿的大姑娘。
晚餐结束,我起身收拾碗筷,被老太太一把拦下,说我还是个病人,快去屋里歇着吧!刘烨破天荒地提出他来刷碗,我就没再坚持,狠了狠心,说:"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宝宝在这住几天陪陪奶奶吧!"老太太微微尴尬了一下,说:"那你明天没事儿就早点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转头吆喝刘烨送我。
我匆匆穿好鞋子开门出去,才没让眼泪在老人面前掉下来。
回到家面对冰冷的四壁,一个人洗澡,一个人换床单,一个人躺下来闭上眼睛。
那些已故的事,火舌一样舔上我的心,我抱着枕头呜呜地哭,却不完全清楚自己在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