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凤凰涅槃(4)

左手拈花:傅小石的才情人生 作者:徐良文


傅小石在这期间画的画署名是益钧,这个名字是父亲傅抱石给他起的,来自于屈原的楚辞。后来他的兄弟姐妹名字都延续了这层意思。二弟叫益钜,大妹益珊,二妹益璇,三妹益瑶,四妹益玉。

傅小石弟妹多,母亲罗时慧曾开玩笑说,她是丰产不丰收。前前后后一共生过十二胎,只生存下了六兄妹,在小石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是傅抱石去日本后,罗时慧生下的,不久便夭折了,在傅二石下面有一个妹妹,叫三毛,漂亮的像个小仙女,傅抱石夫妇非常喜欢,但在桂林逃难途中,因为生病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也不幸夭折。傅益珊生下来后,以为是最后一个了,取名小小,谁知,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儿却不幸患病。

傅抱石对大女儿真正是当做宝贝来养的,罗时慧不止一次用白居易的诗来形容丈夫的爱女心切:“她可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啊!”小小住院,傅抱石几乎每天都去医院探视,得知小小便秘,就去买香蕉给她吃,还特制一个小本子每天记录女儿排便情况,次数、干稀等。罗时慧与丈夫开玩笑说:“你比太史公还强些。”傅抱石一时没听明白,就问:“你怎么平白无故的表扬我?我哪敢跟司马迁相比呀 !” “太史公写《史记》,你是记屎(史)。”罗时慧说完笑得前仰后合。

为了治好女儿小小的病,傅抱石费尽心血,听说山东有个名医叫刘惠民,曾给林彪和陆定一看过病,开过药方,就专程把他从山东请来问诊开药,没想到刘惠民开的是虎狼药,什么犀牛角之类,药价贵得吓死人,一副药6000多元,比现在60万还多。吃了不但不见好转,反而越发严重。

……

从1977年11月底到1979年2月一年多的时间内,傅小石共创作了《屈原与渔夫》《钟馗躯鬼》《蕉荫仕女》《二娇戏鱼图》《卖糕图》等80多幅作品。这些画,是小石艺术生涯中一个绝无仅有的时期的代表作。因为那时他虽然左腿摔断过,可基本还是一个健康人,这些画是他仅有的用右手画的黑白没骨人物画。遗憾的是,这些作品后来在送往新加坡展出时大多流散在了海外。

4、

1979年2月3日,这一天对傅小石来说,说不出是幸或不幸,但注定终生难忘。他的命运轨迹因这一天而再次改变。

中国人有句古话:福兮祸所附,祸兮福所依。道家的老祖宗老子的话辩证的绝对有水平,你不得不服。

这一天,傅小石是应该高兴的,因为他连续得知了两个令他值得庆幸的消息,这两个消息一扫他前半生所受的所有屈辱;这一天对傅小石又是不幸的,他健康活下去的基础--身体在那一瞬间出了毛病,差点被阎王爷把魂魄招走。

好消息是精神的,坏消息是物质的,由此可见,精神和物质的相互作用。

那天早饭后,傅小石来到傅后岗母亲家,因为他答应母亲为省委宣传部一位朋友的女儿画一幅肖像画。这是一位解放军女战士,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北京的高校,即将赴北京学习。小石正在楼上为女战士作画,这时,楼下来了北京美术学院的一个朋友,朋友带来的消息足以令全家人兴奋,他说,傅小石1957年被打成右派一案现已认定为错案,很快就要给予平反。

送走客人,妹妹傅益瑶赶忙上楼来告诉大哥这一大好消息。

“真的么?!”消息来得突然,傅小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真的!他还说,中央美院、中央工艺美院、解放军艺术学院都可能要你回去……”妹妹喜形于色。

“太好啦!”傅小石不由哈哈一笑。此刻的傅小石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喜是悲,喜的是凭空压在自己头上22年的右派帽子一朝摘除,悲的是20多年的大好光阴就这样屈辱度过,人生有几个青春年华呀!他眼角不由沁出些热物,心速加快,他稳稳情绪想坐下去继续完成那幅肖像,可是,头上突然嗡的一下,那只握画笔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不听使唤了,傅小石不觉一愣,我这是怎么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是,那天也不知怎么了,好消息接连而至。傅益瑶前脚送走北京客人,后脚又来了个鼓楼法院的女同志,进门就说:“傅小石的现行反革命罪搞错了,决定平反。”

“真的?”这回,妹妹傅益瑶和母亲罗时慧同时惊问。

“当然真的,我是特地上门来告诉你们的。”

“小石--”

没等妹妹开口,母亲罗时慧在楼下大喊着儿子的名字,她要立刻把这一新的特大喜讯告诉他,“小石,法院的同志说,你的反革命罪搞错了,要给你平反!”

母亲发疯似的往楼上冲去。

“什么?要给我平反,真的要给我平反?”

傅小石踉踉跄跄迎着母亲冲下楼来,果见法院的同志就在楼下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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