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肯这么做,说明他也知道自己把祸闯大了,不做做自我批评,天地难容。
宇文虚中领命后,一夜没睡,把一道罪己诏拟了出来。这诏书总算是说了真话,可谓字字泣血,悔恨不已,次日便颁行全国。
这是徽宗头一回坦言执政二十余年来的失误,说得相当透彻:"自登基以来,言路闭塞,阿谀奉承之声不绝;奸佞掌权,宵小得志,忠良之臣蒙冤受害。朝纲败坏,世风日下;赋敛畸重,生民之财枯竭;戍役繁重,军民不堪其扰。无益于国计民生之事甚多,奢靡之风渐成。国家资财被窃取一空,谋利者仍然搜刮不止。戍边士卒衣食不保,冗官滥将坐享富贵。数年来灾异不断,实乃上天示警,而朕不思悔悟;天下百姓怨声载道,而朕居深宫而不知。追思己过,悔之何及!"
诏书是宇文虚中起草的,他显然是借此批判了徽宗的恶政。而徽宗呢,过去固然是昏到了家,现在倒也都认帐,承认是自己搞砸了,绝非圣明天子。
这份诏书之所以顺利被通过,是因为徽宗明白,事到如今话不说透,就没人愿意卖命了。身边宠臣们跟着一块儿败家是内行,要是卫国御敌,一个也指望不上,关键时刻还得依靠那些不肯拍马屁的正人。
因此,在诏书的后半部分,徽宗故意说得很坦诚,以"大义"唤起民众,让大家都来保卫赵家江山:"今起朕决意大革弊端,废除苛虐之政,以救国祚,以谢天谴,以保祖宗之业。先前朕亦屡有求直言之诏,但为权臣所阻,致使人心离散。今日改革之志,神明在上,决不更易!"他号召天下州邑官员赶紧率师勤王;草野之士如有安邦定国大计,或者有异谋可出使外邦者,通通破格提拔,甚至可拔为将相。他还号召中外士庶,都赶紧建言献策,可用者一定采用,不当者也不加罪。
--伙计们,我自打耳光如此,你们难道能见死不救吗?
罪己诏一下,相应的措施也立即展开。重点是节约用度,宫中开支大幅削减,亲信的俸禄也有所降低,道士当官一律免职,给寺院的赐田也强行收回。对那些招致天怒人怨的采石所、教乐所、应奉局、行幸局、制作局、花石纲等等,一古脑都撤掉。
可是他不知道:民心一失,就再不可能收回来。胡闹了二十年的执政者,老百姓谁还相信他能改邪归正?罪己诏颁下后,在民间根本就没引起什么动静。谁心里都在嘀咕:把国家祸害够了,忽然又要领导人民建设新生活,这不是等于愚弄民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