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前100强的企业里,有超过50家企业的创始人或高管来自理工生。”皮埃尔提及自己的母校,轻描淡写地说。当然,是法国式的“轻描淡写”。
往来邮件里指示清晰的路线提示,正是他长期以来训练有素的思考方式。而现在我也明白为什么皮埃尔会喜欢数学,因为所谓的“理工精神”,正是“对祖国绝对忠诚、不计利益甚至忘我、极端地信任数学和抽象公式的价值。”
皮埃尔会流利的法语、英语、西班牙语,正在开始学习的语言是汉语、俄罗斯语以及波兰语……我惊讶于他对知识长久以来一直保持着惯性的汲取,也觉得我们之间并不只隔着大高加索山脉和土耳其海峡。
我们接着聊他的学校。“你会觉得自己对国家有责任吗?”皮埃尔突然对我发问。
“某些时刻。”我没有糊弄,某些时刻的确如此。在中国没有人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如果你这么问,大家绝对会当句笑话。谁会如此声称呢?也许除了在八十年代老电影中年轻学生入党前的宣誓谈话中。
“你们中国人的决心是很可怕的。如果所有中国人都想做一件事,你们就能控制全世界。”他如果不笑,就容易显得严肃,这话听起来像抱怨,又有点酸溜溜。
“不,我们并不想控制全世界。”我也轻描淡写。大高加索山脉和土耳其海峡又钻出来了,他们以为中国人要革全世界的命吗?中国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呢。
一些在法国生活过的朋友告诉我,基本上法国人对中国文化(当然是传统文化)很欣赏,可是一旦涉及政治问题,立即就是僵局和争论的开始。我不想在政治问题上纠缠,因此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皮埃尔立即注意到了。他询问我是否需要休息。
“是的,谢谢。”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皮埃尔建议说他可以带我出去走走,我们约好了一起去蒙马特高地和卢浮宫。然后我们互道了晚安。
这是抵达的第一天,这城市在我眼中连素描都还没有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