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学风不正。由于师生满脑子当官发财思想,不思学术,学风极坏。学生中官僚、富豪子弟不少,很多学生一年花钱上千大洋,有的甚至一年要花5千上下。一些有钱的学生,在学校里带听差、吃花酒、打麻将、捧名角,对读书毫无兴趣。当时北大还流行一种坏风气,一些无聊师生,吃过晚饭后就坐洋车直奔“八大胡同”(和平门外韩家潭一带妓院集中的地方),以至当时“八大胡同”有“两院一堂”是最好的主顾之说。此语指去逛“八大胡同”的嫖客,当以国会议员和北大学生为最多。“两院”指当时北京政府国会的参议院和众议院。“一堂”指北京大学。北大此时虽已改名,社会上仍有许多人习惯称之为大学堂。为了将来毕业能做官,许多学生在校期间不学习,整天拉帮结伙,往来应酬。当时在北大还流行“结十兄弟”,即10个气味相投的学生结拜做兄弟,毕业后大家钻营做官,谁的官大,其余9人就到他手下当科长、当秘书,捞个一官半职,“有福同享”。如果是向军阀或大官僚买官,那么花的钻营费由10人分摊。如此学校,不乌烟瘴气才怪。
第三,教学内容陈旧,因循守旧。在清政府高压之下,京师大学堂时期课堂讲授的多陈腐无聊之论,一些有志学生对之非常不满。有个姓叶的教习给预科学生讲“人伦道德”课,学生对他的空谈不满,他仍赖着不走。当此课考试时,有个叫孙炳文的学生就在考卷上大书“叶公好龙,尸位素餐”八字。结果孙炳文被学校挂牌开除。民国初年的北京大学所教的已不是科举时代的东西,但由于沿袭清末大学堂风气,从教学方法到教材,基本上还是封建的一套,尤其在文科更为严重。1913年夏季沈雁冰入学时,预科第一类教中国历史的是陈汉章老先生。他教本国历史,自编讲义,从先秦诸子讲起,把外国声、光、化、电之学考证为我先秦诸子书中早已有之,以至当时沈雁冰于下课后作“发思古之幽情,扬大汉之天声”对联冷嘲之。当时教本国地理的老师是扬州人,也是自编讲义,主要参考书是《大清一统志》,有时还参考各省、府、县的地方志,乃至几百年前的《水经注》,可见内容之古老。冯友兰上本科时,哲学系陈介石先生讲中国哲学史。从先三皇、后五帝讲起,每周4小时,讲了一个学期才讲到周公。学生问他如此讲法,何时能讲完。他说:“无所谓讲完讲不完。要讲完一句话就可以讲完。要讲不完就是讲不完。”果然课没讲完,他就去世了。陈汉章接着讲,讲的是《宋元学案》、《明儒学案》那一套。其实,这些老先生连中国哲学史这门学问的性质,都还不大清楚。后来胡适来北大也开哲学史课后,有一天陈老先生一上课就拿着胡适的讲义笑不可抑,说:“我说胡适不通,果然不通。只看他的讲义的名字就知道他不通。哲学史就是哲学的大纲,现在又有哲学史大纲,岂不成为大纲的大纲?不通之至。”如此教师,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正当北大不死不活之时,历史选择了蔡元培当北大校长。蔡元培上任后,锐意革新,办了许多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新鲜事,化腐朽为神奇,北大从颓唐萎靡之中一下子变得生机勃勃。通过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北大的文化学术、道德文章、革命精神,一时成为全国教育之楷模、文化之领袖,成为全国高等教育的精神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