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潜铎》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平江民女张秀珠和高家女儿淑荪从小关系就好。后来淑荪接聘待嫁期间丈夫就死了,只好被迫在家守志尽节。而张秀珠出嫁后不久,丈夫也因和别人打架而命丧黄泉,于是也返回娘家守寡。秀珠的父亲迫于生计,又把秀珠嫁给了别人。
一日,秀珠回家看望父母,顺便去高家看看好朋友淑荪。本想是与好友叙叙旧,结果却遭到了高秀才,淑荪哥哥的数落。高秀才讽刺秀珠是不贞的女子,并警告她以后不要来高家,以免带累守节妹妹的名声。在这位高秀才的眼中,寡妇再婚是不贞之举,张秀珠就是不贞的女人,和她有来往会有辱门风。
照说张秀珠再嫁完全是父亲的安排,自己遵从按封建礼法是尽孝之举。秀珠自己也很委屈,为了孝道而牺牲贞节显然是没办法的事。不过高秀才却不会这么设身处地为他人想,他认为秀珠是为自己的不贞找理由,开脱,又用更恶毒的话讽刺了秀珠。秀珠有苦难言,只能打掉牙往肚子咽,愤愤不平地回家了。回家后不久,秀珠就病了,卧床不起。一个月后,她在郁郁寡欢中离开了人世。
环顾中国社会,像高秀才这样的人大有人在。无论是在高墙大院还是在瓦舍陋巷,对寡妇的窃窃私语总少不了。为了让寡妇安于现状,一大堆的"命不好"、"上辈子没修来福气"的脏水往她们身上泼,渐渐地,寡妇成为人人宰割的顺民,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可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如何能和所有男人划清界限,一丁点正常的交往也没有?
人在世上走一遭,如果活的像白开水一样没滋没味又有什么意思?很多寡妇整天生活在清冷孤单之中,公婆不给好脸,叔伯常瞥白眼。如果膝下有子还算安慰,最起码还有个盼头。倘若连一男半女都没有,那只有天天对着白墙度日了。慢慢岁月,日日清苦,简单的一个"熬"字根本不能概括寡妇内心的荒凉、孤寂和落魄。除此之外,寡妇还要承担沉重的社会道义与伦理职责,弄得她们个个背负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在中国很多典籍上,都能找到诸如"烈女"、"节妇"的字样。这违背人性的节烈观就像一副副巨大而沉重的精神枷锁。除了贞妇烈女这一套之外,一些道学家还用神论、妖鬼、魔窟等迷信毒害女性,于是一些女性在丈夫死后,为了免下地狱,为立个贞节牌坊,纷纷寻死明志。
清康熙年间,某妇人林如兰在丈夫临死前答应了要和他同赴黄泉的无理要求。在置买棺木的时候,她买了两口,决心和丈夫同葬。得知此事的家人大为吃惊,都不同意林如兰的决定,在一再劝阻无果的情况下只好找官府出面。最终,县官判决林如兰殉夫的要求无效,并命其家人为其立嗣以绝其念。而此刻的林如兰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但县官不准她死,还亲自过问继子的抚养问题,她也只好放弃了马上就死的想法,回家侍奉公公幼子去了。六年后,公公病故。林如兰再次想到了当初要与丈夫同死的事情。在她料理完公公的后事后,她毅然绝食十四天后达成愿望。临终前林如兰还深情地写道:我自寻夫去,人休作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