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了家里。他把藏好的钱拿出，左顾右盼，似乎放在哪里都不安全。手里捧着的是只大刺猬，抓紧怕刺手，放松怕溜走。口里含着的是个热汤圆，想吞怕烫死，想吐舍不得。这钱不能放家里，一旦抄家，人赃并获，插翅难逃。要么归公？用生命换来的财富，能就这么归公？何况，郝正仁问我我一口否认了，现在归公，不是抓蛇入屁门自己找死！要么一把火烧了，让它死无对证？可真的查出来，赃款用灰还？这把火烧的是自己的房子身家啊！他把钱放好又取出，取出又放好，脑海中的那团糨糊在发烫，太阳穴在膨胀，全身不知不觉又是大汗淋漓。

这天，包工头陈大水偶然听说经发公司的保险箱给撬了，吃了一惊，便要找阿华问问怎么回事。他来到阿华的家，恰巧阿华提个行李袋要出门，见到他来，立马笑容满面，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快，进屋，坐！”

“要出差？”

“出差？不，不出差。”

“那这是……”

“钱！正要拿去还你呢，你来得正好！”阿华经过几天折磨，终于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钱还给大水，既了了那笔借款，又使钱脱了手，免除了担惊受怕。这几天查案没有什么消息，不乘机脱手更待何时！想不到大水心有灵犀，自动上门。他指着行李包说：“10万，全部还清，你点点吧。”说着就要拉开拉锁。

大水连忙摁住他的手：“不不！钱不急还，放好放好！你听我说……”其实他并没有想好说什么。他是来问保险箱的事的，可一见阿华的一袋钱，他心里就纳闷，一听阿华说10万，他心里就打鼓。保险箱丢了10万，你阿华还我10万，这钱的来历，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我能要吗？可你阿华监守自盗，我能骂你能报案吗？又不能收又不敢骂又不忍报案，我还能说什么？于是他反复说：“钱不急还不急还，放好放好！”

“不！你一定得收，一天不还，我一天睡不着觉！拿走拿走！”边说边提起包推大水走。大水稳稳地坐着，憨憨地笑着。阿华越急，他越看透阿华的心思。你现在是留钱不留命，留命不留钱了，不就是想把这颗炸弹传到我手上来吗！怪不得你几天就吓得变了形！我就是傻瓜也不能接呀！可我不想死，也不想看见你死，你不仁，我不能不义。便说：“华总，钱我是不要了，我知道你也嫌它烫手。这样吧，你把它拿到找换店去，过几天我和你去趟澳门，洗干净再用吧！”

阿华吃了一惊，大水什么意思？烫手？洗干净？难道他是我肚里的蛔虫，五脏六腑的事情都知道？潮州佬是从钱孔里钻出来的，肯定都知道了，只是不戳穿罢了。他不收钱，还愿帮我“洗干净再用”，也实在够意思了，还有得选择吗！于是他果断地点点头：“好！去澳门！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