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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潞州城朱温再易帅 三垂冈亚子初扬威(3)

半截英雄 作者:汝河


“多谢王兄教我,明日出征就拜丁会为帅!”李存勖终于下定了决心。

四月二十四日,李存勖于太原城外大阅三军,命丁会为兵马都招讨,以周德威为副,李存璋为马步都虞侯,张承业为监军使,誓师出征。临行,命朱守殷前往太庙,以一少牢祭告先王,然后请出三支箭来,装入锦囊,背负在身,随军出征。两天后到乱柳和李嗣本、李嗣源、史建瑭诸将合兵一处,二十九日进抵黄碾,距潞州尚有四十五里,安营扎寨。

安营已毕,丁会陪李存勖到各营巡视。二人立马高阜之处,丁会手指南面起伏的冈峦说道:“主公知道这座山岗名叫什么吗?”李存勖道:“记得四五岁时,随父王征讨孟方立,回来时路过此处,曾在冈山歇兵。记得此岗名叫三垂冈,不知是否?”

丁会道:“大王所记一点不错,此岗正是三垂冈。三垂冈因形得名,主峰三座,分别向三方延伸,南临潞州,西指晋、绛,东向邢、洺,高虽不过三百五十丈,方园十里,林木繁茂。若伏兵山上,距夹寨不足十里,居高临下,放马可到。刘知俊兵在晋州,由晋援潞必过冈下,伏兵出而扼其咽喉,其兵断南东下。范居实、刘重霸兵在泽州,若北上援潞,因有岚水挡道,也不得不绕道自西向东,仍然要从三垂冈下经过。因此伏兵三垂冈进可以攻夹寨,解潞州之围,静可以扼通道阻援潞之敌。唯大王图之!”

李存勖道:“元帅熟知潞城地形兵势,就依卿所言,明日派兵在三垂冈埋伏!丁卿久在梁营,对梁营诸将才具、将略了如指掌。以卿所见,潞州夹寨统兵各将长短如何?”

丁会稍加思考说道:“刘知俊为人倜傥,胸有大志,勇冠诸将,长于剑术。曾任左开道指挥使,故军中呼为’刘开道‘,曾以区区五千之众,破歧王六万精兵于美原,连下鄜、延五城。以智、以勇而论,当为诸将翘楚。但身事雄猜之主,动辄遭忌,也不足虑。”

李存勖道:“梁主以刘知俊代李思安为帅,难道对他也不信任吗?”

丁会道:“臣听说刘知俊临出征时,梁主赐以药酒,这不是明摆着不放心吗?臣又听说,刘知俊在同州筑城时,掘得一物,重八十余斤,状如油囊。召将佐、幕僚问之,有博学之士对他说,这是冤气所结,非吉祥之物,酒能解之,奠以醇醪,或可破灾。刘知俊酹酒祝祷而后埋葬。从此心中常怀疑惧,唯恐得罪,处事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为将者有此心理,尚何足畏?”

李存勖道:“其它各将呢?”

丁会道:“康怀贞亦是将才,但以待罪之身,还有何为?符道昭急功躁进,勇过于谋。凯觎帅位而不可得,心存怨望,安肯尽心用事?范居实,长于拳勇,将略平平。其余各将又等而下之,不足介怀。”

李存勖道:“听元帅如此剖析,我心中有数多了。今天晚上我要与卿等多饮几杯!”

当晚李存勖于帐中设宴与诸将共饮。众将就座,李存勖道:“军中本不应饮酒,今晚之酒意在为众卿壮行,借酒言兵。三杯过后,请众卿各抒己见,尽陈方略。”

众将举杯连饮三杯之后,纷纷议论起来。有言行兵布阵的,有言偷营劫寨的,有言依风纵火的,有言断绝粮道的,端的各有奇计。等大家议论过后,丁会道:“蒙主上错爱,命某执掌帅印。会自忖德能,绠短汲长,不孚重寄。刚才亲聆各位将军宏论,获益匪浅。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丁某久在梁营,粗知梁营底细,敢不竭诚相告,以渎各位将军听闻。梁主以刻毒驭众,杀戮成性。伍长阵亡,尽斩一伍之众;什长殒命,全杀一队之卒,名为’拔队斩‘。士卒为保全性命,多临阵倒戈,望风先逃。这样的队伍虽众何惧!梁主猜忌多疑,大将无过被诛者,指不胜屈,能不令人心寒!即以夹寨将帅而论,康怀贞、李思安相继获罪,杨敏贞悬首辕门。兔死狐悲,难免上下离心。再加上梁人以为先王刚刚薨逝,我必无力兴师,因而疏于防备。我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获全胜。望各位乘此良机,建功扬名!”

周德威道:“梁军久驻夹城,名为困我,实为我困。师老兵疲,士无斗志。李思安获罪罢帅,康怀贞待罪不能主事;符道昭想当元帅,又屡屡落空,失意落寞,刘知俊又退兵晋州,心在同州老巢。此时夹寨可谓三军无主。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我兵此时攻击,正宜其时!”

众将齐声称是,信心百倍。李存勖端起酒杯亲为诸将斟酒。他走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嗣源跟前,端起酒杯说道:“王兄常道’他人以口舌破敌,吾以双手破敌‘。七哥不说话,想必是成竹在胸了?”

李嗣源道:“愚兄心思迟钝,说不出什么道道来,还是多听听别人的议论好。”说罢双手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李存勖又斟上一杯说道:“父王在世时常说七哥是一员福将。当年父王上源驿蒙难,七哥年方十七,搀扶父王逾垣脱险,箭如飞蝗,左右中箭死伤殆尽。唯有七哥毫发无损,造化之奇无人可比。青石口之战,连大哥都觉胆寒。唯七哥豪气干云,身中四箭,血流被股,杀退追兵。父王赞叹道:’七郎真神人也,微七郎,吾几为葛从周所笑!‘还有当年汴人围困太原,七哥独骑出城,阵斩梁将游昆仑,赫退敌骑。自此梁营闻’横冲太保‘之名无不丧胆。请王兄满饮此杯,明日再振雄风!”

李嗣源听新主历数自己的战功,不禁心情激荡,眼含热泪,捧杯说道:“邈佶烈不过是代北一个捡拾牛粪的牧羊儿,连姓名都没有。是先王把我抚养成人,赐以姓名,收作义子。如此天高地厚之恩,无以为报,唯有舍命相从而已,哪有什么福气、造化!主公放心,明日之战,决不负先王之望!”

李存勖又来到史建瑭跟前敬酒道:“先王和令尊史老将军情同手足,每每提及当年令尊上源驿舍命救驾之事,流泪不止。那天夜里,令尊与先王俱醉。史老将军闻敌兵骤至,瞿然酒醒,夜半冒雨独自断后,扼守汴桥,矢无虚发,血战而殁。先王回营后,得知令尊捐躯,痛断肝肠,发誓要为令尊复仇。可惜此仇至今未报,先王赍志以殁。望将军满饮此杯,你我协力共破敌兵,完先王未了之志,报令尊之仇!”

史建瑭接过杯来,一饮而尽。躬身说道:“谢大王殷殷相嘱,明日疆场定不负主公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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