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不要如此固执!阿尔伯特王爷说得不错,不如一起先到提特林根去,再共图反击!"
"都不要说了!"
马克西米利安使劲挣开弟弟的手,他决心已定,回转头去高喊道,"佩特,你跟我一起来!"
"等等!"阿尔伯特几近粗鲁地再次用力拉住他,简直如同咬着牙对马克西米利安说,"你冷静一下,我的哥哥!那些领主已经先后撤到了提特林根,康斯坦茨还有多少士兵?你留在这能干什么,把勃艮第人赶出去?笑话!"
"你放开我!"
"得啦,马克西米利安,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那么焦急,这还是第一次,"你以为骑着马,提着一柄重剑就可以去屠龙?我的兄长,你不过是一个人,会立刻被勃艮第人踏为齑粉的!"他加重了语气,"跟我们走!"
马克西米利安使劲推开阿尔伯特的手,睁大了眼睛,眼圈已经被熏红,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阿尔伯特的催促:
"我将他们全部托付给你了,阿尔伯特!"
他回过头,看了看那些正望着他的人,看了看伊莎贝尔泪光莹莹的眼睛,他硬下心肠,转过头接着嘱咐:
"听到我死亡的消息,你立刻即位,想办法平息这场劫难,日后,一定要尽全力让士瓦本强盛,不要再卷入战争!"
"别说这样的丧气话……"
他打断了阿尔伯特的话:
"我不能走,我是士瓦本的首领,不能就这样丢弃自己的土地!阿尔伯特,当心那些领主!"最后一句,声音压得很低,格外沉重。
他不想继续去听弟弟的劝阻,推开面前的人群奋力冲了出去。
他跑到自己的马前,却被人再次拉住,他刚一转身,就被阿尔伯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保重吧,我的哥哥!不要灰心,我会回来帮你!"
他抱着马克西米利安,紧贴着他哥哥的脸,又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放开了他。他看着哥哥,眼睛是不同寻常的神情。
马克西米利安朝弟弟深深地看了一眼,向他点了点头,转身跃上战马。
他将头盔戴好。从后面传来伊莎贝尔撕心裂肺的喊声:"当心啊,马克西米利安!"
他心中一阵痛楚,仍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
城里已经乱作一团,勃艮第人将捆着大石块的草绳点燃后,用近百架投石机投向城墙和城内。城墙被硬砸开豁口,上面的弓箭手被石块击中,血肉模糊地跌下城墙。
城内到处是火,到处是烟,到处是死尸,活着的满身是血的男人还在和勃艮第人搏斗,披头散发的女人抱着孩子没有目的地乱跑,骡马惊骇地嘶鸣,狗在大街上奔窜,没命地不停吠叫。箱笼、器皿、布匹和衣物扔得到处都是,勃艮第人蜂拥进市民家中抢夺。
一个黝黑的勃艮第士兵抓住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女,揪着她的头发,将她从一所两层的石砌房屋橡木门里朝外拖拽。那所房子窗子上镶嵌着彩色玻璃,雕花门上包着铜皮,门把手黄澄澄的,看起来应该是殷实的市民所有。浓烟滚滚涌出房门,女孩拼命抓着门框,手臂上还挽着杨树细枝做成的鸟笼,鸟笼里,两只五彩羽毛的红嘴小鸟扑腾个不停。那女孩胸前的金链上一个蓝色的蛋形小盒随着她激烈的挣扎摆来摆去。
"放开手!"勃艮第士兵用生硬的德语喝道。
"看在仁慈的天主份上,别伤害我!"女孩哭叫,她的哭声还带着稚嫩的童音。
勃艮第士兵忽然放开她,举起手中的战斧,猛地砍在她的头上……手挽的鸟笼扔下了。鲜血浸透了女孩金色的头发,她垂下双手,倚着房门还站立了片刻。勃艮第人并未走开,却拉住她脖子上的金链,蹬着尸体用力一拉。那金链割破了女孩的脖子,落到了勃艮第人手里。勃艮第人咧着嘴一笑,将小蓝盒远远扔向对面着火的房屋,让那吐火的窗口吞下这个小小的遗物。他把金链放进衣袋,抬起脚狠狠地踏在鸟笼上。
鸟不再惊恐地鸣叫,勃艮第士兵走向隔壁那家,在他身后,一步步,将混杂着羽毛的血印留在地上。女孩的尸体倚着木门,向后缓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