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马克西米利安伯爵非常令人倾倒。他是怎样的人?所有见过他的人无不极口颂扬他,说他是个完美的骑士,既尊贵,心肠又好。我很想知道,你比起他来怎样?"
阿尔伯特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勃艮第国王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他不冷不热地说道:
"他很漂亮,有勇气,头脑也不错。"
"这些我都已知道。不过人总是有弱点的,他呢?"
"他,也许未免过于仁慈了一些。不过,但愿人人都有这样的弱点,我们的宗师一定同意我的这个看法。"阿尔伯特朝教皇点了点头,又向着勃艮第国王说道,"你听到的那些关于我哥哥的传言倒也并非……"他并不再说下去。
勃艮第国王了然地淡淡说道:
"传言往往言过其实。请恕我冒昧,无论是才智,气度,胆量,还是品貌,你已是我所见过的最出众的男人,应该并不输于你的哥哥,只不过他是以长幼之序抢尽了风头吧。"
阿尔伯特的语调却干巴巴的。
"陛下,不必挑拨离间。你未免高看了自己的手腕,小看了我的心胸。
我们既是来和谈,就请你言归正传。"
罗贝尔含笑说道,"我的谈判已经开始。和约的主角是你。若你甘于在令兄的遮蔽下过上一生一世,那我还是等马克西米利安伯爵本人前来吧。
"
听到这话,阿尔伯特一下子被激怒了:"你浪费了我的时间,你我的这次会面糟透了!要等我哥哥,好极了,那你就等吧!"
他霍地站起来,转身向外面走去,长长的披风随着急速的动作,飞扬起黑色的羽翼。
背后传来罗贝尔不疾不徐的声音:
"这是个好机会,年轻人。"
阿尔伯特烦躁地大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勃艮第国王并不回答,只用权杖轻轻地敲击着座椅。
"……你想要什么?"阿尔伯特的语气忽然变得游移起来。
他听到身后一声愉快的笑,如冰面绽裂。
"这才对啦,乖孩子。你有理由着急,可我劝你不要如此焦躁,我们先来谈谈家务事。你还没有娶妻,让我冒昧地为您举荐一位可爱的公主。
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让那些乏味的事务往后缓一缓吧!"
阿尔伯特的双手握紧了。这是个机会,真的。也许将是唯一的……不,是最后的一个机会。
这是命运对他俯首听命,甘心受他驱策的人生难得一遇的时刻。
他的哥哥凭什么永远是他的君主?
才智?勇气?血统?
只因他比自己早两年来到这个世界,就可以永远凌驾于弟弟头上,永远享有作为一个人最至高无上的尊崇?
"我比他更有权利站在王位上……他不过是个平庸的人……这是为了国家和王族。"
出卖灵魂的理由是雄辩的,欲望叫喊的声音格外响亮。可他依然久久地犹豫着。
他的脑袋里奇怪地回响着哥哥在临别时的声音--"阿尔伯特,路上很危险,你一定要万分当心!让佩特跟你一起去,把能带去的骑士都带上。"
阿尔伯特的双手汗水淋漓,身上的衬衣湿透了。他的脸红得似乎刚刚一连喝下好几杯烈酒。当他转过身去,面对着踞于厅堂之首的那些人时,一阵彻骨的阴寒却透入胸间。
"勃艮第国王,"他迟疑地走向前去,"你从不惧怕地狱吗?当你安睡之后,在梦里,你是否曾经置身于无边的烈火之中?"
国王回答道:
"曾有过很多次。甚至能感觉到无法忍受的疼痛。岂止是梦,在那些宁静的,安详的时刻,在荣耀而辉煌的殿堂之中,地狱的火,它总是包围着我,将我焚烧。可是,这样的火同样是无比灿烂的。那无分至尊与乞丐的阳光,对君王有什么用处?焚烧我的火光,使我头戴的金冠,使我身上的王袍远远超越了真实,在那些仰望的眼睛里,它使我与神同等了。"
他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在这样可怕而又如同鬼魅一般的诱惑下,已经动摇了。
"阿尔伯特王爷,我的女儿配得上布隆最骄傲的王子,她的美丽,早已由吟游诗人传送到德意志北部的低地和欧罗巴最南端的岛屿。不列颠的亲王们渴望得到她的垂青,曾在风暴中渡过大海,远赴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