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禁都十分失望。
那个老人此时对他们建议:"骑士大人,如果你们不嫌弃,就跟我们在这休息一晚上吧。"
这也是最好的建议了,马克西米利安率先下马,迈着僵硬的两条腿,费力地在火边坐下来,这时他感到自己浑身酸痛得几乎无法活动。腰部好像已折断一样直不起来。
满地是落叶、松针和苔藓,上面是一层白雪。市民妇女用粗布口袋当作扫帚,弯腰跪下,扫出来一块干净些的地方,然后铺上大衣,或者从车上取来毡子,请他们坐下。
一旦坐下来,周身感觉更冷,几乎忍受不了。这些市民把自己携带的酒和水分给他们一些。马克西米利安喝了一口他们的酒,这酒口感微苦,却很清洌,原来是平民常喝的啤酒。他一时不太习惯,就放下了酒壶。他带来的几个贵族也只是略喝了一点。
这时,他感到在身后有什么东西。他回头去看,一个不过一岁多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他穿着羊羔皮的小袍子,满头金色的卷毛,正睁着蓝色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圆圆的脸蛋,模样十分严肃。马克西米利安俯下身,想抚摸他的脑袋,这个动作几乎是习惯性的。曾有多少人等在他经过的路上,等着上天赋予他作为君王的神奇的抚摸。可小孩却忽然伸出带着浅窝的胖胖的小手,抓住了他的一缕卷发。
骑士们和周围的市民不禁笑了,格鲁纳男爵高兴地拍了一下小孩的屁股。马克西米利安那双抑郁的黑眼睛里此刻也有了一点笑意,孩子的妈妈害怕冒犯这位大人,连忙跑过来,把小孩抱到了一边。孩子躺在她怀里,手指着马克西米利安,嘴里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
"那孩子在说什么?"格鲁纳男爵手里拿着酒壶,向孩子的母亲问道。
"他还不会说话呢。"那妇人答道。
"我猜,他是要当个骑士,跟那位大人一样。"
站在旁边的一个少年说道,他一直在擦拭一把生锈的铁剑。
"是个小子?"
"对。"
"挺结实,长大了就加入伯爵的卫队吧!"男爵笑道。
市民们心绪平定下来,于是纷纷向马克西米利安问道:"大人,士瓦本还能平定吗?还有哪个地方没有勃艮第人?"
他们的问题犹如一个个耳光打在马克西米利安脸上,他的脸涨红了。
他在心里自问,是不是正是他,为了个人渺小的尊严而造成了这场灾难?
他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不愿再深思下去。施韦林代他回答:
"士瓦本目前确实非常困难,不过,我们只要齐心协力,相信能早日赶走勃艮第人!"
这句空洞的话并未引起另外几个骑士的响应。那些市民长叹了几声,一个裹着灰羊毛围毡的商人说道:
"听说和谈已经开始了,真太好了,感谢天主!"
"若说好,那要看和谈的结果是什么样子!人人都说伯爵的弟弟想趁机篡位,把伯爵赶走!"擦拭铁剑的少年反驳道,此刻他挥舞着剑,仿佛是在刺向周围密林中看不见的妖魔,"有了这个,要是我碰到伯爵那个反叛的弟弟,看到勃艮第人,我就给他们都来上这么一家伙!"
"王弟篡位,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我们过上安静的日子,就是让我们当勃艮第人或许也行,只要他们不过于作践我们,能让我们忍下去!"
"放债的老头子,你怎么这样无耻!"少年不禁瞪大眼睛,朝这个人怒骂。
"行啦,小少爷!"商人揉着自己因为潮湿和阴冷而胀痛的双腿,并第一部纯血王子不生气,他饱经沧桑,早已看透了人生和家国,"你这样说话,倒真像个大贵人。孩子,我们是什么?贵族把我们叫做贱民。我们这些贱民,不过是打着哪个国家戳记的牲畜,国家,国王,谁把我们当成人看待?只要能活着,给我们这些牲口打个别的标记又能怎样?一样的事!我们不是那些贵族老爷,讲得起荣誉和廉耻。话说起来难听,如果我们那位至尊的伯爵落到同样的境地,怕是要比我们更糟糕些!"
"闭嘴,下贱东西!"格鲁纳男爵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