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你害怕的样子真迷人!"
高烧的颤抖发作了,牙齿格格作响,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马克西米利安的手刚刚抬起,便无力地落下。他吃力的喘息,和对方急促激动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此刻无论他对自己那句愤恨中说出的刻薄话有多悔恨,也已经太迟了。
听到大厅里不同寻常的动静,那个名叫赫尔曼的少年侍卫从门口向里面探了探头。一看到里面的情形,不禁吓得急步后退,转身朝石阶下狂奔而去。台阶下等候的侍卫吃惊地看着他,他全身抖个不停,向侍卫们转过脸,用极度恐惧和困惑的眼睛发直地盯着他们。看到他吓白了的脸,惊骇的神情,那些侍卫相互对视了一阵,胡须下的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狞笑,"这只小狗还在吃奶哩!"一个侍卫喃喃嘀咕起来,"他们最好能快点,真冷,连猫头鹰冻得都不叫了!"
忽然间,夜晚的风声在耳畔重又响起。夜风簌簌,城堡内院角落里的那棵大橡树,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摆着,战栗着。
鲁道夫随手拉过毛毯扔到马克西米利安的身上。他穿好衣服,向外走去,深青色的大氅下摆从马克西米利安的头上沉重地拂过。他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马克西米利安仍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鲁道夫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并不想知道。
他打开了门,却听到身后马克西米利安沙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请求你!但愿天主饶恕你!"
鲁道夫在门口停下了。忽然,他猛一用力,嵌着铜钉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砰地合上。他转过身急步走向马克西米利安。听到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马克西米利安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立刻下意识地抓紧了毯子。看到马克西米利安那双惊恐之中含着强烈的蔑视和极度仇恨的眼睛,鲁道夫猛地将他从地板上提起来,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然后将毛毯从他手中一把扯下远远地甩了出去。
徽章戒指上的尖棱在马克西米利安脸上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鲜血流淌下来,一直流淌到他的前胸。那鲜血红得像燃烧的烈焰,映衬着他惨白的面庞,毫无血色的双唇。鲁道夫紧抓着他的手臂,拖着他的身体,经过陡峭而粗糙的长长的冰冷楼梯,一直把他拖进前一晚的那间内室里。
这时,侍卫长从长廊的转弯处悄然走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满意神情。
侍卫手执火把,在城堡的院子里等着鲁道夫回王宫,他们等了很久,鲁道夫仍没有从大厅里出来。后来天上又下起小雪,实在是太冷了,他们蹑手蹑脚地跑上台阶,朝大厅里看了看。大厅里空无一人。
于是他们鱼贯回到大厅,将地板上的碎发踢到一边,然后一起围坐在桌旁。他们冷得直打哆嗦,许久,头发和胡须上的雪才慢慢融化成亮晶晶的水珠。
谁也没有留意到,赫尔曼悄悄俯下身,拾起一绺卷发藏在手心里。
"现在,他们在哪儿呢?"
侍卫们暗自猜测着,却谁也不敢真的去找。
楼上的那个冷森森的内室仿佛有点动静,侍卫长此刻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个屋子的大门,注意地听着里面的声音。等他回过头来,看到这些人在盯着自己,等待着他关于这件事如何处置的指令,就朝他们挥了挥手,表示没什么可担心的。
侍卫们喝着烧酒取暖,很快就睡着了。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