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前夫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挂断电话一会，一位中年妇女走进女神会所。她是我们的会员，我唤她朱姐。

“一大早起来就烦闷，去逛街，走了几条街，许多商场都没开门，所以来找你聊天，希望你别介意。”她穿白色套装，化了浓妆，但脸上的皱纹与松驰的皮肤依然显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介意呢？我的工作就是听会员唠叨。

我泡上一壶玫瑰花茶。很快，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在空气里浮动。我问：“发生什么事？一大清早就烦？”

她长长叹一口气。接下来不用我问，她就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她的烦心事。

三年前，她发现丈夫有外遇，立即提出离婚。很快把离婚的事办妥了，房子孩子都归丈夫。那时，她常听别人颇为钦佩地说道：“这个女人在发现丈夫有外遇后，立即提出离婚，真是一个很有尊严的女人。”

她很得意，觉得自己做得很好，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发现丈夫外遇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保住了自己的尊严，给丈夫留下一个骄傲的身影。她相信离婚后他一定会对她牵肠挂肚，会重新来追求她。但她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她的前夫离婚不到三个月时间，就和第三者结婚，过着幸福的日子。而她呢，几乎每天都陷入单身生活的孤独和对孩子的牵挂中。那些先前夸她有尊严的人，开始嘲讽她冲动，笑她没长脑子、愚笨。她很后悔，她离婚太快，其实本来可以挽救的，为了维护那所谓的尊严而采取的冲动行为，不但毁了自己的幸福，还夺走了孩子完整的家。

她眼睁睁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添了皱纹和沧桑。有一天，她坐在客厅里，看着满屋子陈旧的家具，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四十岁了，不由控制的恐慌感一下子吞噬了她。

她开始四处相亲，发誓一定要找一个比前夫更优秀的男人，让前夫后悔。然而，她很快发现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像她这样的中年女人在爱情市场里毫无优势可言。有一次相亲，对方是公务员，两人在电话里聊得很开心，她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年龄。可是见面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适合我，你太老了，我找老婆，不是找老妈。”

前段时间，她通过网络交友认识了一个男人，是一个商人，比她大两岁，长得高大明朗。他心很细，很会照顾人，经常请她吃饭，给她买礼物，舍得为她花钱。她想这些都是爱她的明证。自从认识他后，她最大的感受就是她成了这个男人关注的中心，她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喜都会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她太喜欢这种感觉了。爱情，爱情就像一道光，突然把她照亮了。男人的生意遇到了麻烦，向她借五万元，她毫不犹豫地借给了他。可是接下来，他好像上瘾似的动不动就向她借钱。她前前后后借给这个男人十万元。她觉得自己成了这个男人的提款机，心里满是怨气。两人开始吵架，他怨她不够爱他，把钱看得重，是一个俗气的女人。她骂他没出息，靠女人吃饭。最终两人分手，他借她的钱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给她。她更加怀念前夫，觉得没有男人比前夫更优秀。她心里装着前夫，重建新生活变得更难。

她说：“离婚女人的日子太不好过，太寂寞，太没有安全感，还有性方面也让人挺狼狈的。女人中年正是性需求旺盛的时候，可是身边没个男人。前段时间我买了一个自慰器。可是自慰器，它是机器，它没有感情，它怎么能代替活生生的人呢？有许多次，我把自慰器狠狠地摔在地上。有时我真的快被性欲逼疯了。就在昨天，我家的马桶坏了，叫修理工来修理。那个修理工是一个民工，个子不高，长得很壮实。他在修理马桶时，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穿短袖，手臂的颜色是古铜色的，筋节突起，显得特别强壮有力，黑色的汗毛像海草一样浓密。我盯着他的手臂，忽然渴望这双手来剥光我，揉弄我，捏碎我。我不由自主地从背后抱住他。他吓坏了，不停地问我怎么了。他马桶也不修了，推开我，逃一般地冲出我家。我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真是丢人。”

我默然无语。

“初六，我真后悔，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打死也不会离婚，我就做一个安享名分万事不问的女人。当初我为什么不忍一忍？一想到我接下来的日子永远要这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地生活下去，我几乎要发疯。初六，中年女人不要轻易离婚。如果离婚了，前夫会变成一个恶毒的诅咒，让你根本无法开始新生活。”她的声音在颤抖。

她倾诉的内容，撼动了我的心。我双手捧着茶杯忘了喝，那茶在我手里冷成了冰。对于大多数离异的女人来说，前夫的确是一个恶毒的诅咒，他虽然已经离开女人的生活，却还野蛮地横在女人的心里，横在女人的生活中，成为一道铜墙铁壁似的障碍，让女人无法穿越，无法开始新生活。网上经常有离异女人跳楼自杀的新闻，其实都是前夫这个诅咒在作祟。如果我离婚，大浩和朱美立马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的生活，而我却孤独无依，我可能也会选择自杀。

送走朱姐，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身体疲惫至极。我没有去吃午饭，躺在会所的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有一种恐惧，它张牙舞爪，面孔狰狞，它凝聚力量撞击我的胸口。我感到干枯、发慌，像一口很久不见水的井。

下班的时候，南风见我依然闷闷不乐，请我到金光华广场的咸亨酒店吃饭。

点菜的时候，南风想起最近认识的一个男人就住在附近，于是打电话叫他过来。那个男人来了，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叫阿茂。他问我是不是南风的阿姨。天哪，我跟南风同龄，我怎么就成了她的阿姨？我试图开脱自己，他这样说一定是为了讨好南风，而且南风今天穿大V领的粉红色T恤牛仔裤，看上去特别嫩，因此把我衬老了。但事实不然，他说我像南风的阿姨，是真的这样认为。唉，我能说什么呢？一场突如其来的婚姻变故肯定让我又老又丑了。我是如此的老且丑，万一真离婚，不会再有男人喜欢我，我将孤苦无依。我再一次被恐惧俘获。

我看着满桌的美食，没有食欲。我借口上厕所，给自己补妆。站在厕所的镜子前，发现自己的皮肤灰暗、松弛，似乎永远没有复原的机会和希望，镜中的自己使我不由自主地生出无限的悲伤。

补好妆，回到座位，发现南风正在勾引阿茂。南风懂得勾引男人的诸多“技巧”，例如舔舔嘴唇，抛抛媚眼，微微开启红唇，有意无意地拨弄一下头发，还有脚在桌子底下“不经意”地碰一下对方的脚。她还有一个勾引男人的绝技，那就是搓揉胸口。她的胸部很美，皮肤细如绸缎，胸部大而坚挺。她借口房间里空气不新鲜，胸口闷，于是搓揉一下胸口，把本来就很低的领口搓得更低，雪白美胸，半藏半露，呼之欲出，怎不叫男人喷血。

此时此刻，南风正在施展她的绝技：“这里空气不好，胸口真闷。”她一边娇滴滴地说着，一边慢慢地搓揉着胸口，双乳在她的搓揉之下波涛汹涌。阿茂想不去看她的胸部，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沉醉在她的双乳之间。

我坐在一旁，心里酸酸的，我永远也没有能力吸引男人的目光。

阿茂去上厕所时，我问南风：“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不喜欢，干嘛跟他调情调得那么来劲。”

“其实一个女人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跟一个男人调情，不是爱上了他，而是压根儿没把他当成男人。我只不过是耍弄他一下，然后看看自己的魅力指数有多高。”

“你这不是玩弄别人吗？他比你小十多岁，还是一个小男孩啊。”我有一点同情阿茂，显然他对南风已经着迷，而且愚蠢地认为南风也对他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