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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我的西花厅生活-采访周恩来的侄女周秉德(7)

真情见证:开国领袖的亲情家事 作者:郭战平


听了这个消息我当时还特别高兴,我没想到,他这么忙的人还有机会住院。我一直不知道他得了那么严重的癌症。我想他住院疗养一段,几个月以后,或者一小段时间吧,就能够出来继续战斗了,继续革命了,继续工作了。我总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时也不以为然。谈话中,他还专门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张照片送给我,是一年前他与七妈分别在大寨虎头山上的彩色照片,我仍未觉察出什么!后来回想,实际上那是伯父跟我作一次告别!

记者:也就是说当时您并不了解伯父的病情?

周秉德:我就不了解,别人也不是都知道的,对于他的病情一直是很保密的,但是后来在社会上有流传,可是流传的人以为我已经知道,也就不必要跟我们讲,所以反而我们就被蒙在鼓里。他住院以后,我要去医院探望,但伯母说,除伯母外的其他人想见他,必须经过“文革”领导小组的批准才可以见。我想我一个小人物,哪敢去惊动、打搅“文革”领导小组呀?!

这样又过了将近一年,1975年的5月20号中午,我接到伯母的电话,说:“秉德啊,我告诉你,你不是想看伯伯吗,他今天下午要回西花厅,你有机会,请个假,你回来看看,好不好?”

当时我正在上班,就请了假,骑了个自行车,从阜外大街一直骑到西花厅。看见伯伯进来的时候,人很瘦很瘦,但是服装仍笔挺整洁,眼睛还是挺有神的。但他人瘦得很,皱纹又增加了很多,头发又白了很多,老年斑也多了好几片,走路也大不如以前那么有力了,但是他兴致还是蛮高的。我们看到他都很高兴,一块聊聊天,聊到最后,我就说:“伯伯,我跟你一块照张相吧。”我伯伯说:“你看有这么多的叔叔、秘书、医务人员都在这儿,咱们改天吧。”

我非常遗憾,至今一直没有跟伯伯拍上这张最后的照片。

后来不到一个月,6月15号,我伯母又打电话说今天伯伯又要回来了,我们可以到西花厅看他。

当时是礼拜天,我正在给我爱人的一个几十年没见面的老同学做饭,一块聊聊天什么的。我一想,不到一个月他又可以回家,那以后回家的机会肯定很多,因此我就说,下次去吧,就没去。没想到这成了我终生最悔恨的事,我再也没有见过伯伯!真的,我从来就没想到伯伯会回不来!后来我有很长时间不敢想这件事,只要一想,后悔、自责、内疚的心情就无法控制。

1976年1月8日,周恩来逝世,全世界为之震动。130多个国家和政党领导人先后发来唁电、唁函,向中国共产党和政府表示深切的悼念,对周恩来为中国、为世界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作出高度评价。在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上,由会议主席提议,全体代表起立,为周恩来默哀。联合国大厦下半旗志哀。当时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说是别的国家都是国家元首才可以降半旗,他只是一个国家的总理,怎么可以给他降半旗呢?秘书长瓦尔德海姆就说,如果哪一位总理也像周恩来这样,做了26年的国家总理,一生只有一个夫人,他在国外没有一分钱的存款。如果哪一个总理做到这一步,我们都可以给他降半旗。

1976年1月9日凌晨,出差在上海的周秉德忽然听到了广播里的哀乐,他亲爱的伯伯去世了,这个毫无征兆、毫无预料的噩耗犹如晴天中的一个霹雳,几乎使她当即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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