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秦始皇

我们到了咸阳，才知道秦始皇已经南巡了，归期不定。兽医在宫里当太监的表哥告诉我们，秦始皇南巡的途中遇到刺客无数，但都没有死，天不灭秦，刺客只是飞蛾扑火。

听到秦始皇没有在宫里的消息，我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感到很开心，好像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在我随荆轲刺秦的时候，我只有一个人，无牵无挂，只要有猪蹄吃，便可将生死置之度外。而现在，我有了小乐，我开始贪恋人间烟火，虽然仍不怕死，但多少有些贪生。

我们在咸阳的练兵场开了露天的演唱会，咸阳不愧为首都，街宽道阔，车水马龙。就连路边摊上的包子都比别的地方的大，而且汁多味美。唯一的不足之处是咸阳没有人养猪，而别的地方运来的猪肉都不大新鲜，有一股子尘土味。

我们在咸阳开完演唱会就走了，怕停留太久会被人认出，我虽然已经由一个浪荡不羁的刺客变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歌手，但无论再怎么变眼神是变不了的，口音也没变，小白也是燕国的口音，这点是大忌。因为秦始皇灭六国时，对燕国和赵国最恨，在燕赵两国杀人无数，所以燕赵之地多刺客。

燕赵之地的人到咸阳必须得办暂住证，没有暂住证，客栈都不让住。咸阳城的城管常在我们下榻的五星级客栈门前晃悠，混迹在一群索要签名的粉丝中间。在小虞看来，他们是想要签名。在我和小白看来，他们是想要我们的人头然后拿去加官进爵。无论是否被认出，反正秦始皇不在此地，还是走为上策。

咸阳之行唯一的好处是让兽医找回了自信，因为有个眼神和听力都不好的老太太指名道姓地找他要签名。虽然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向兽医要签名，而且由于兽医不会写字，只好让小白代签了，但是这个故事还是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如果耐心去找，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粉丝，区别只是数量和质量。

回到蓟城后，兽医便苦练签名，一边练习还一边唱：“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以前我们让兽医洗衣服，兽医马上就去找盆子。因为我们很少生病，兽医跟着我们如果不做点儿什么，随时可能会下岗。毕竟现在所有的单位都在精简员工。失业是很可怕的事情，现在客栈招个店小二都得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得懂七国语言。

从咸阳回来后，再让兽医干保姆的活，兽医就说：“我好歹也是有粉丝的人了，而且上迷七旬老妇，下迷二八少女，简直是宇宙无敌第一偶像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兽医，怎么能让如此受追捧的人去洗衣刷碗呢？但凡有点良知有点责任心有点人道主义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缺德的事。”

看在兽医把毕生所学的词儿全部用上的面子上，我们就没再和他计较。

从咸阳回到蓟城后，我们不再住五星级客栈，一来觉得浪费，二来是每天都有粉丝来要签名或者合影。签名倒没什么。半分钟不到就打发了，最怕合影。

合影的过程是这样的，需要我坐着或者站着，怀里搂着一名女粉丝，这粉丝的相貌千姿百态千奇百怪千变万化。我们终于保持好一个固定姿势后，兽医开始画画，有时候是粉丝自带的画师。一个姿势要保持很久，直到兽医或者画师说行啦，我才得以解脱。如果这名粉丝不知道心疼偶像，那么一次可能要合很多张影。最后我颈椎腰椎坐骨神经全出了毛病。

这些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我搂着别的姑娘，小乐要吃醋，一吃醋就给我脸色看，因为我们演出的时候，小乐负责发出声音，我负责对口型。她吃醋后，唱起歌来就没有一句在调上，好不容易在调上了，节奏又没赶上。如果场下的观众全是我粉丝倒也好办，就怕有些观众是记者。

为了我的身体，也为了我们乐队的声誉，最终我们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买了座房子。房子周围有很高的围墙，围墙上沾满胶水，门口挖一道壕沟，架上吊桥。然而这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因为小乐认为最大的情敌是小虞。买好房子后，我和小乐住在一间房里，其他人各得一间。一开始小虞每天晚上都要在我房间里待到很晚，趁小乐去厕所的时候飞快地亲我一下，每次都亲左脸。我是个专一的人，可面对小虞这样绝色的女子，有时候也很为难。每次小乐回来看到我被亲得红肿的左脸都会大哭一场，好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为了让她心里平衡一些，我只好把右脸呈上。带着报复的心里，小乐总是要把我的右脸亲得更肿一些。

后来我只好在房门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家有恶妻，闲人勿扰。”

每天早上，兽医都起得很早，不是锻炼身体，而是跑到外面看墙上有没有沾人。这种做法就像一个渔夫夜里在河里撒了网，然后第二天早上去看有多少鱼入网一样。如果沾了人，兽医就会笑得四肢乱颤几欲撒手归去。笑完之后，兽医就会对沾墙上奄奄一息的人说：“我是个兽医，但是我会医人，你要是打算花点钱，我就把你弄下来，你要是不打算花钱，我也会把你弄下来，花钱的话我会把你医好，不花钱的话我会把你扔到壕沟里，这里面已经扔了很多人了。”

被沾在墙上的人说不出话，因为一开始他只是手脚被沾住了，后来他拼命挣扎，身体就也被沾住了，最后嘴巴也被沾住了。兽医为了表示诚意，就继续说：“我知道你说不出话来，这样，我把手放在你屁股上，要是半个小时内你放出屁来，就证明你愿意花钱，要是半个小时内放不出屁来，我就只好把你扔到壕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