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铸云给了一张1万的银票叫植梓卿自斟行事。植梓卿乘快船赶到澳门,求见在澳府做事的华人师爷,师爷道:你把1万全捐给公益,等于打了水漂。师爷要了5000元作礼钱,便把事情“搞掂”。当时葡国委派澳督尚未到任,由马多斯署理澳督。马多斯电驰广州领事席尔瓦,电文大意是:朱兰达先生乃对澳门公益有卓著贡献的葡籍捐商,驻穗领事馆有义务保护本国旅穗侨民。
葡国领事措辞强烈地拒绝了广东当局的引渡请求。莫荣新下令撤走暗哨,派出代表,表示“朱兰达先生”可以回城与家人团圆。
会不会是圈套呢?霍芝庭仍不敢贸然离开领事馆。就算莫荣新不会再拘捕霍芝庭,可是以后要在广州地盘上做赌业生意,大概是无望了。
相师曾给霍芝庭看相,说霍氏危险之中总有贵人相助。形如困兽的霍芝庭,此番又遇到贵人指点迷津。这个贵人不是什么达官,亦不是名绅,是个潦倒的文人,名叫吴苑卿。吴苑卿毕业于贡院原址的优级师范学堂,其时广东还未有正规的大学,这可是了不起的学历。吴苑卿做过官府幕僚、新学教书匠、状师、账房,生性懒散,渐渐沉沦潦倒。但他的同窗和文友,大都有出息,吴苑卿颇有肚才,喜欢饮酒,朋友不论发达与否,皆喜与他交往。
此时,吴铸云正为他的主人的前景绞尽心血。他想起他的同族堂弟吴苑卿,心想他与政界军界的幕僚们多有交谊,便来到吴苑卿真正的寒舍。
霍芝庭离开了葡国领事馆。依照吴苑卿的主意,霍芝庭未大摆筵席,亦未张扬。霍芝庭只在东堤深巷僻静的新宅设了便宴,邀吴铸云、吴苑卿小酌。在席间,吴苑卿对霍芝庭的处境和当前形势作了如下分析:
陆荣廷与龙济光并非外界所传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他们只是争权夺利而已。陆荣廷的真正敌手是孙中山,故而莫荣新敢趁国民党羽翼未丰,枪杀孙中山的募兵人员和卫队官兵。前些时,莫荣新清洗龙济光在粤的残余势力,怕的是这些人见龙起兵趁机闹事。现今,桂军已在电白、高州一带击溃了龙氏济军,不再惧怕后院起火。这些被打入监仓的所谓龙系残余,皆孝纳数百数千银后获释。裘兄有葡国国籍,连银两都可免了,莫荣新不会把裘兄怎样。
不过,裘兄若还想在广东发财,莫荣新不可不攀结。不宜陷得太深,更不可张扬,若即若离,中立为上策。裘兄得吸取在龙济光治粤时的教训,外面盛传裘兄与龙济光昆仲好得可换妻共妾,其实裘兄与龙觐光还只是酒肉朋友,与其兄恐怕酒肉朋友都算不上,哪是什么死脚(死党)。愚弟知道裘兄极善狐假虎威,这般做利弊参半,利的一面好办事;弊的一面,很容易断了后路留后患。
如今天下大乱,尚未有人能真正摆平大至中国、小至粤省的各派势力,江山坚如磐石。最终能成大气候者,乃孙中山也,裘兄不必投靠他,此公为人正直,不图私利,这般,商家也就难以从他手里谋到大利。各路军阀貌似强大,其实皆匆匆过客,他们能捞一把算一把。对这些武弁,不可亲近他,只可贿赂他。该花销之钱,不可悭吝,所谓“礼金一万,十万公事公办”。我想,裘兄比我更谙此道。
吴苑卿不如吴铸云精于开赌,但富有政治头脑。霍芝庭诚恳地聘他为师爷。
番摊赌牌
吴苑卿笃信“礼金一万,十万公事公办”,却自恃清高,绝不做送礼之类“屈尊”的事。他对官场的派系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会亲笔书写“吴苑卿”三个龙飞凤舞的帖子,让老板和吴铸云去拜访某某人,他恪守幕后之幕僚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