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左云上下打量面前的男子,他长了一副花白的胡子,双眼炯炯有神,身体肥胖,但颈部转动时仍可看到成条的肌肉,显然受过高强度训练。男子胖墩墩的,像个啤酒桶,或者圣诞老人,不过从他敏捷的身手和遇到危险时临危不乱的表情来判断,他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
“你是克雷格·史密斯先生的儿子?我可以看看你的证件吗?”
男子哭笑不得地放下了枪,不停拍着额头说:“上帝!一个陌生的亚洲人闯进了我的家,还要看我的证件,是这样吗?”
“我是中国人!”单左云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你父亲在战俘营去世前托付我的祖父带给你一封信,所以我必须证实你的身份。”
单左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阐述了一遍,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封闭在塑料袋里的信件,抖了抖:“现在可以给我看你的证件了吗?”
男子的脸像是万花筒,表情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又变成了置人于千里之外的拒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能说,如果你想接近我有很多种办法,比如说撞车,偷走我的钱包,之后在餐厅里替我付账单,或者雇用一群黑帮分子殴打我,在我快支持不住的时候挺身而出。现在这一招太蠢了,我的父亲参加了朝鲜战争,但他不是战俘,而是战死了,更不会留下什么遗书。”
单左云原以为从万里之外抵达美国,克雷格·史密斯的亲人即便不对他感恩戴德,也会礼遇有加。这个自称是克雷格·史密斯儿子的男子不仅没有道谢,反而出言不逊,好像他是一个大人物,认定每个接近他的人都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单左云指着哥特式的二层小楼说:“克雷格·史密斯的名字出现在死亡名单还是失踪人员名单上是美国军方的事儿,我需要做的就是把这封信交给这栋建筑的主人,而且他必须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是克雷格·史密斯先生的直系亲属。”
男子从单左云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固执,他看了看手表说:“抱歉,也许是我误会你了。你可以叫我史密斯,请问你怎么称呼?”
“单左云。”
这时远处的公路闪过微弱的光亮,那是汽车车灯射出的光柱,史密斯再次看表,语速明显加快:“这样,给我留一个可以找到你的地址,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找你。”
说着史密斯开始帮单左云收拾野营帐篷,他的动作很快,像是恨不得单左云立即消失。
单左云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小楼上,此时他更加疑虑重重,他觉得史密斯并非克雷格·史密斯的后人,他像是很快要在小楼里和人会面,是那种不愿让外人知晓的会面。
史密斯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飞快按下拒接键,但很快手机又响了。他不耐烦地接了电话,开口便说:“你不是马上就到了吗,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夜深人静,手机传出的声音清晰地刺进单左云的耳中:“他们,他们说要换交易地点。”
“那就换,上帝啊,你别总是那么紧张好不好!”
“我不是紧张,只是觉得他们很可能发现了什么。”
“他们每次都这样,这是他们常用的伎俩,你别像耗子那么胆小好不好!”
史密斯愤愤地挂了电话,把捆好的野营帐篷扔到单左云脚下,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儿?咱们不是说好了明天见面吗?”
“那是你说的,我没有答应。”单左云一个箭步蹿到史密斯前面,不待他有所反应,右手已经准确地探进了他的裤子口袋,把装在里面的门钥匙掏了出去。
“嘿,你干什么?”史密斯不由自主地掏出了枪,这回单左云没有朝枪管里插树枝。
单左云打开房门,开灯,在客厅展开野营帐篷,看起来是要准备睡觉了。
史密斯啼笑皆非地跟在他后面:“单左云先生,你要在我的客厅野营吗?按我说的去办好不好?明天下午两点准时见面,不见不散。”
“下逐客令非常不礼貌,不是绅士所为。”单左云拎起野营帐篷直奔厨房,“好吧,为了不耽误你会客,我去厨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