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来,到这边来。"士兵边说边指挥着大家进入到漆黑的矿坑里。
"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艾薇问道,此时我们被困在了一列准备进入隧道的人流中。
"快点,"那名士兵粗暴地说,"这是为你们好。你难道没看到外面的战况吗?美国人已经攻进来了,现在只有地底下会安全些。快点走!过来,快点!"他一边说,一边粗鲁地指挥着我们。
火光和爆炸声在不远处拼命地嘶吼着,能够躲到防空洞里我们都觉得很庆幸。
目前的这个矿坑并没有在运转,它看起来并没有用于军事作业,不过很可能曾经用于开采和制造这个区域有名的陶瓷土。矿坑里黑黑黢黢的,一进到里面,之前外面明亮的阳光瞬间被一片漆黑所吞没,我们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沿着墙壁上的栏杆,我们跌趺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进入一间较大的洞室,才有几盏油灯和偶尔闪动的手电筒光束作为照明之用。
渐渐地,我的双眼适应了这微弱的光线,也看到了这漆黑的洞穴里满满的都是人,数来大概有好几百人。我们进去的时侯,听到有人在喊叫:"没有空间了,根本没有位子了!"
的确是这样的,里面几乎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了,沿着壁面的长凳上坐满了人,而整个洞穴里也都塞满了人,不管是老年人,还是小孩子,都躲在里面:一位妇人正在想办法给她出世还没有几天的宝宝喂奶;刚学会走路的幼童紧紧地抓住母亲的裙角;而再大一点的小孩则在一旁哭闹个不停。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看起来都疲惫不堪,其中还有些人在紧张不安地转动念玫瑰经时所用的念珠。
突然,"啪"的一声,一个坐在凳子上的、离我们不远的老先生突然向前跌倒在了地上。可是,没有人转头去看,也没有人去帮他。他可能已经昏死过去了,但这似乎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心。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忧,他们被自身的恐惧吓得不知所措:我们将会怎样?美国人会来抓我们吗?我们会被炮弹炸翻或是被机关枪射死吗?
这群人中有一些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好几个小时了,而这里面有股浓烈的汗臭味。在那样艰苦的日子里要维持身体干净是件很困难的事,而这群人中的许多人似乎索性已经不去管它了。这里根本就没有清洁、卫生设备,当然,更不要提食物或者水了。如果有人需要上厕所,他们需要走一小段路进入连接洞穴的隧道,但这些隧道也常常排满了人,队伍会一直延伸到好几米远的地方,所以他们必须一路往前走才得以缓解他们的膀胱和肠子的压力,而其中也有一些人怕麻烦,或是害怕走得太远会迷路,就会更加随便,无疑也增加了这里酸臭的气味。我脚下的地面都是潮湿的,但我实在不愿去多想那会是什么,我们根本就不能坐在地上。
艾薇紧拉着我靠在她身边,我看得出来她非常害怕,她的眼神中有种绝望和慌乱。我们俩都不喜欢密闭的空间,而像这样的地方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地狱。(或许就是源于这次的经验,直到现在,我仍患有幽室恐惧症:我宁愿游泳来穿越海峡,也不愿意搭乘"欧洲之星"穿过海底隧道。)而突然进入一片密闭的黑暗之中,更是我无法忍受的。大家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还好洞室很高,声音回荡在里面,而隧道也一直通向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