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这样多的磨难,这样多的仇恨,这样多的痛苦,我们带着我们的祈祷,我们的奉献,就在自己的家里开始吧。爱在自己的家里开始,并不在于我们做了多少,而在于我们的行动中注入了多少爱。我想让你们找到这里的穷人,首先是在你自己的家里,在那里开始你的爱。
我以为在我们的文化和生活中,特蕾莎所强调的这种爱是稀有的。
挪威诺贝尔委员会主席约翰·桑内斯教授在授奖词的演说中说:
特蕾莎修女生于南斯拉夫斯科普里,一个信奉罗马天主教的阿尔巴尼亚人的家庭。她说,在12岁时,她就感觉到了去帮助穷人的神召。她看见过贫民区的穷困和悲惨,在那里有病的人无人照看,孤独的男人和女人躺在街头等死,成百上千的失去父母的儿童四处游逛,无人照看。就是在这些人中间,她感到了工作的召唤。特蕾莎所领导的修道会开始了对成千上万人的救助,她的救助行动包括贫民区的学校、孤儿之家、流动诊所、麻风病中心、濒死者接待处、免费公共厕所等等。特蕾莎所领导的这个修道会的救助活动扩展至20个新的国家,几百万人从这个修道会的社会福利和救援工作中受益。
特蕾莎修女在接受和平奖致答谢词时说:
我们需要告诉穷人,对我们来说,他们并非无足轻重,他们也是由同一上帝之手所创造的,要去爱和被爱。让我们总是带着微笑相见,因为微笑是爱的开始。我们在《圣经》中读到,因为上帝说得非常清楚,即使一位母亲忘掉她的孩子,我也不会忘掉,是我在我的掌心把他雕刻出来的。
一位挪威诗人,他并不信仰特蕾莎的宗教,为特蕾莎写了一首诗:
生活能够提供一种欢乐,
这种欢乐不会变为悲伤:
给别人以欢乐
是一种超越了信仰的欢乐。
遗憾纠缠着这个世界,
永远也不会有一滴眼泪减少,
然而当你认识到这个真理
我的朋友,这已经是太迟了。
我是没有宗教背景的人,没有虔敬的信仰,我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神祇能让我信仰依靠,不知道从哪里找寻伟大的圣灵真实地让我的灵魂安妥。但我在看到特蕾莎影像的时候就是难抑内心的感动。在诺贝尔和平中心黑暗的影视厅,我独自坐在一排木制长椅上,注视着屏幕上特蕾莎修女的演讲,她的声音细弱,并没有很强的音量,然而她安宁且祥和的声音是温暖的。现场的很多人,他们用专注的聆听和持久的掌声回应她的祈求和祝祷。那时候,在冰雪覆盖的奥斯陆,我聆听着特蕾莎的演讲,遥望着我的故乡和我的道路。是的,如果能够,我愿意有那样的手掌,那是上帝的手掌,我们可以在他的掌心被雕刻。但可能的情形是我们在一个孤独的星球上孤独地生息,活着或者死去,不留任何坚固的痕迹。
“这小子是妨祖货。”父亲被我的哭声搅得不耐烦时骂我。
“妨祖货”是雁北方言,就是俗语说的“克星”。父亲认为我是“克星”。
因为我的出世使母亲大出血,险些要了她的命。我的彻夜哭泣使父亲烦躁而愤怒。
但是父亲也不敢丢弃我。他有丢弃的念头,最后放弃了。
黄麻妈把我从野地抱回来,放在石头房屋的土炕对父亲说:“要丢你去丢,我是不敢再造孽。”
“婴儿在出生三月之内天眼是开的,婴儿的灵性之门还没有被关闭,它的灵魂还可以自由游走。”
接生婆黄麻妈这样对我说。对她的说法我半信半疑。我无法让自己回到前意识中,按照她的说法,我的意识就如同一面镜子,现在蒙满了尘世的迷雾,我很难看到前尘往事。
黄麻妈是可以看到人的前尘往事的,据说她不仅为产妇接生,还会为濒危者下阴探路。
下阴就是下到阴间。这或许是迷信。但还是有很多不明生死的人找到黄麻妈,请她下阴看生死的秘密。父亲无法阻止我的哭泣,他被我的哭泣折磨得近于疯狂的时候,就去找黄麻妈。
黄麻妈盘坐在一面镜子前,她的身下是一铺烧热的土炕,连接着土炕的是一个火灶。火灶里有燃烧的火炭噼噼啪啪的声响。父亲对沉默着的黄麻妈说:“您老给看看,我这个小子是不是中了什么魔怔,成天到晚不住地哭。”黄麻妈当着父亲的面掐着自己的手指。她是在掐算我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