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体会到一个人原来可以如此孤独。
天还未亮,被窝正暖,闹钟“丁零零”地响起来。
大家搬着椅子到操场参加年级大会,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不规则的光网,通向操场的路变得光影婆娑,胃液在翻涌。
忍耐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开始剧烈地头痛。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放下椅子一步都走不了。班主任过来问我的情况,我说我头疼,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了。他说,那我先找同学带你回教室吧。我扬扬手,说,不用了。
我没有去参加操场上的会议,站在原地,把椅子放好,坐在教学楼前一片空旷的空地上,用手环抱住头,窝着躺在膝盖上,缩成一团。台湾同学在一旁陪我,过了半个小时,他看我没有动静,拍了拍我,问我好些了没有?我应付着说好多了,但心里只想着还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吃完医务室开的止痛片后,我的双眼依然畏光,我很怕再看见那种模糊而不规则的光网。
“十一”假期我回家,去医院拍了片子,确诊为偏头痛。我以为这是偶尔一次剧烈的头痛,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虽然那时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会没事的,但我根本不会相信。这种没有征兆的疾病在未来的生活总是说来就来,那种头疼得连带视觉模糊的感觉,我发誓没有人会想要第二次。
我第一次意识到健康是如此奢侈,所以我要珍惜每一天,尊重自己的感受。我决定改变我的生活。
七天假期实在短暂,回到学校,我开始想方设法找到校长和主任的联系方式,我决定要为自己的孤独与自由出面,和那些管事的领导好好谈一谈。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台湾同学,他说:“你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还是算了吧。源远,不是有我们大家一起陪着你吗?”
我不甘心,因为我真的不想长期生活在压抑中。我还是试着联系了号称全校最凶也最严格的主任,他斜斜地瞥我一眼,说:“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反映给自己的班主任吧。”
我知道找班主任是没用的。一次晚自习的时候,我独自走到校长办公室的门口,她一直在打电话。为了不让别的老师发现,我在两个办公室之间的夹缝里藏了一节课,支着耳朵听着办公室的动静。等她打完电话,我便推门进去了。
她似乎正在桌子下面找什么东西,听见声音,抬起头,与刚好从门缝中探出头的我四目相对。她明显感到吃惊,问:“有事吗?”
我走进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情绪非常紧张,甚至连身体都有些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这是我第二次见她,第一次是在军训接近尾声的开学典礼上,她四十出头的样子,面上略施淡妆,只是坐着不动,气势却让人抬不起头。
对视了一秒钟,我不自觉地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的茶杯上,准备了很久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哪个年级的?有什么事吗?”
她态度礼貌客气,我也因此放松了些许,告诉她我的班级和姓名之后,我说:“开学时规定的是一周可以回家一次,现在却变成了两周一次,我还不能适应。北X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总不能言而无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