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话后,佳织在衿香进幼儿园之前,就决定要她考女大附属私立幼儿园。但是衿香没有被录取。落榜完全出乎佳织的预料,大为震惊之下,她开始认真考虑三年后的小学升学问题。她去调查大介女儿那所学校的考试状况,才知道大介的话根本不能相信,相较于其他学校,该校的落榜率高得吓人,甚至还有学前班专门以该校考试为目标。根本不可能“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就能录取的。衿香上幼儿园之后,佳织向大介百般打听考试及格的秘诀,但是大介给的答案还是跟先前没有两样:“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我不强迫她们,只要愉快地成长就好了。”说到最后,他还反过来教训佳织,“别那么心急。孩子很敏感,母亲的焦虑和不安,她们都察觉得到。”
衿香从小班升到中班时,佳织就不想再听大介谈女儿的事了。不可能如大介所说,不做任何事就能进那所学校的。一定是大介或他妻子身边的人跟学校有关系,或是他妻子就是学校的校友等,再怎么样都有个理由。也有可能是大介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他一再主张孩子进公立也无所谓,所以他的妻子看准丈夫几乎不回家的状况下,一个人偷偷带女儿上才艺班,或是自己在家里协助辅导吧。衿香幼儿园落榜的时候,她的丈夫护说,他受够考试了,坚持衿香进公立小学就行。这与主张私立的佳织意见对立,好几次关系降到冰点。但每次两人一谈这件事,护总是落在下风,因此最近他决定不再插手女儿升学的事,还说,有关衿香学的才艺,他“不反对,所以会付学费,但也不赞成,所以不想过问”。大介一定也是这样吧。他的妻子一定是独立奋斗,冲破重重难关将女儿送进名校。佳织偶尔会在无意间把大介和护的形象融合为一。
听到大介从容自得地赞美女儿们的学校,佳织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便产生了恨意,不禁苦笑起来。此人既不是丈夫,也不是亲戚,是自己放不下才抽时间见面,为何有必要恨他?嫌他说的话不中听,憎恨他神经质,干脆分手就好了嘛。所以佳织向大介提议,以后两人别再谈家里的事。
“啊,雨好像更大了。”
大介自言自语说道。计程车开进饭店车道,佳织先下了车,趁大介在付钱的时候,瞄了一眼手表,脑中快速计算出如果母亲和衿香到咖啡馆吃蛋糕,她还可以待一小时。大介从计程车里下来,两人一同走进饭店大门。穿制服的服务员恭敬地低头迎接。
“可以多坐一会儿。”推着旋转门时,佳织说。
“那敢情好,雨天饮茶好写意。”
“不好意思,让你绕远路了。今天晚上不是要赶通宵吗?”
大介仰头笑笑。佳织觉得奇妙,她不可思议地想着,到底是什么将自己跟此人联系在一起?是接近爱的感觉,接近恋的感觉,接近一种惰性,还是自己也无法言语的什么东西?
娘家的居住环境果然和预期的一样差,但是茧子对于回新家不太放心。佑辅在家事上的分担应该比其他丈夫都多,就算她没打扫,就算晚饭吃外卖或熟食,他也从不抱怨半句,但他一早出门,回到家都已过九点,一整天她都得独自守着怜奈。我真的做得到吗?茧子的担忧源自于此。
茧子是在进入预产月时回到娘家的,十月中旬在周转最大的医院生产,是个女儿。生女儿就叫怜奈,生儿子就叫怜央,这两个名字是她和佑辅商量了好几个晚上才决定的。茧子的父母嫌名字太像外国人,但她不打算接受父亲建议的“宽子”或“优子”,以及母亲建议的“苗子”或“华子”。
即使医生说“随时可能生”的日子,母亲还是早上七点就把她挖起来,要她帮忙做早餐,吩咐她去打扫。不过,他们对这第一个长孙女却是宠爱有加,父母竞相抱她去洗澡、换尿布、逗她开心。在附近独居的妹妹一回来,就抱着宝宝不肯放手,成天“怜奈怜奈”地叫。实际上,这帮了茧子一个大忙,如果没有疼爱孙、侄的这三个人,她就得独自负起洗澡、换尿布、陪伴她的工作,光想到这点,她就提不起回家的欲望。
终于有一天,茧子宣告:“我明天回去。”不是因为父母唠叨,也不是佑辅催促,而是千花打电话来了。
“预产期那天本想打电话给你,后来一想,不知道你会不会正在生,所以忍住了。后来瞳说,应该生完了吧,可以打打看。所以我才打的。生孩子很辛苦吧?对了,是男孩还是女孩?”话筒那端兴奋的声音,有如暑假没见到面的知己好友般令她怀念。茧子告诉千花,是女儿,名字叫怜奈时,千花发出一点也不像两个孩子妈的尖叫声。
“哇--是女儿,跟我的一样!哎,你什么时候回来?快点让我们看看怜奈嘛。我们大家一起去上次你说的那家照相馆好不好?好期待啊。真的呀,是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