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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宁一地多牛人(2)

湘军为什么这么牛1 作者:王纪卿


道光二十七年(1847)秋天,雷再浩在黄背峒和滑溪等根据地部署了兵力,武装暴动准备就绪,打算揭竿而起,立即进攻新宁县城。他请李世德返回庄塘,率领部队响应。

起事前夕,他把老二李辉找来,交代一阵。

“辉兄,你带几个人,混进城内做内应,如何?此事你知我知,不能泄露!”

雷再浩的计划,官府一点也不知情。九月上旬,李博会同把总方开甲等人,带着部队到八峒一带捉拿会众。忽然得到线报:雷再浩的人已经潜入城内,打算夺取县城。他连忙返回县府,召集乡勇守城。亲自率领捕快,搜捕潜伏在城内的会党。李辉在会众掩护下潜出县城,回到根据地。

李博两头落空,觉得事情不妙,把乡绅们召来商议对策。

“各位乡贤,会匪虽已逃跑,肯定还会来攻县城。本县兵力不足,有劳各位回去增募乡勇,协助官军扼守要隘,配合本县实行城乡连坐法,杜绝县城内外往来联系,搜捕奸细。”

江忠源道:“大人不必担心。江某不才,平日里却也注重团练乡人,对付雷再浩一伙绰绰有余。”

李博道:“江兄有如此把握?”

邓树坤道:“大人,岷樵兄三年前从京城回家,便在杨溪村大办乡团。每到月初,召集各村丁壮,灌输忠孝礼义,教授兵法技勇,用正规军的办法管理团丁。几个月后,家乡就秩序井然啊。”

“如此说来,江兄也懂兵法?”李博的语气中还是有些疑问。

“忠源平日里读过几本兵书,办乡团时也有用到之处。”

邓新科道:“岷樵兄的乡团,绝非临时凑拼的乌合之众。杨溪乡团组织严密,列阵搏杀,都有章法。”

江忠源一听此话,颇为激动,起身说道:“不才常对乡人说,国家已经有了二百多年的和平,十分难得。新宁处在湖南和广西交界之处,又是大山之间,容易滋生不法之徒。官府畏首畏尾,不敢过问。山区汉族和瑶族杂处,又与广西五排相连,一旦生乱,是很危险的!忠源与父老商议,跟乡人约定一条:不得加入会党。忠源进城之前,已撰得一文,阐述嘉庆初年官府剿灭川湘教匪的始末,劝谕新宁子弟,不要加入会匪,免招杀身之祸。请大人散发。”

邓树坤道:“岷樵兄在乡里禁止会匪活动,搜捕本地会匪,这是众所周知啊。他依赖家乡父老,剖断邻里之间的争讼是非,众人都能心服。乡土偷盗绝迹,也没人找知县大人打官司了。邻乡都愿听从他的指挥,会党销声匿迹,许多人脱离会党。而那些对会党敬而远之的人,感谢岷樵兄替他们解除了威胁,也就安下心来。”

江忠源道:“只要官府善于管理,何至于民心散失!从一乡的情况,就能看出天下大势。”

李博听了他们的话,觉得有些刺耳。这些人分明在指责官府治民无方,剿匪不力。但他顾不上面子了,赶紧说道:“如此甚好,就请忠源兄将乡团调来县城,协同防守。”

江忠源说:“李大人,依忠源所见,对付雷逆,不能光是防守,还得进攻才是。大人若能召集官兵,忠源愿领乡团,一起进攻黄背峒贼巢。”

九月十二日,雷再浩在黄背峒和滑溪等地集结会众,宣布起事,当即将汉民与瑶民组编为部队,雷再浩与李世德任总统领。部队分为五营,各营使用不同颜色的旗帜,任命一批将领分别统领。中营大将李尚开,前营大将万连兴和刘祚旺,后营大将龚卿宗,左营大将萧富兴,右营大将李必田、李佳柏,后备队大将陈新进、蒋武伦。“铁板”李沅发也是大将,相当于参谋,负责联络与侦察。

雷再浩没有料到,官军比他行动更快。就在这一天,李博与江忠源、邓树坤、邓新科等人,从新宁南乡的盆溪、肖弓湾及水西一带,率乡勇二千多人,分路进攻黄背峒。雷再浩刚刚组建好部队,忽听得山口炮声隆隆。

探子来报:“官军来势汹汹,兵力不少!”雷再浩想:你们既是有备而来,老子就暂避锋芒。他一声令下,会众转移到全州庄塘,与李世德会合。

李博率官兵闯入黄背峒,发现是空寨一座,气急败坏,下令放火烧寨,焚毁雷再浩的住房,缴获全部军资财物。

李博和江忠源此举,把会军赶进了广西,新宁暂时已无危险。第二天,部分会军从庄塘进击盆溪村。九月十四日,李尚开率领几百人进击官家坪,主力向全州的咸水口进击,大败广西官军。

雷再浩一击得手,还是想杀回老家。他扭头返回新宁县境,攻打侯家寨。他对会众喊道:“攻下此寨,就直杀县城!”

江忠源料想雷再浩还会杀回,不敢松懈,率领乡勇据守要隘,切断会军的供应。他派人给李博写信,请县令跟广西官军联系,两省联合作战,不分疆域,一举击垮棒棒会武装。

江忠源得到李博的批复后,决定不等雷再浩杀回,主动向广西出击。九月十五日,他率领一千多名乡勇,加上几十名官军,突然袭击滑溪,进占石灰冲,与雷军遭遇,发生激战,相持不下。雷再浩无法返回新宁,只得折回庄塘根据地,暂时占据一些村庄,以事休整。

江忠源总是比雷再浩快了一步,屡次坏了雷再浩的好事。雷再浩咬牙切齿,发出狠话:“抓到江忠源,老子要把他生吞活剥!”

江忠源的母亲听说儿子树了死敌,叫人找他回家避祸。江忠源对来人笑道:“毛贼怎能害到我!”但他不愿让母亲担心,留下乡勇扼守要隘,自己返回县城,协助李博守备。

新宁县城已无危险,可是“铁板”李沅发不会不闹出点动静。他不时派人造谣惑众。一天夜里,县城接到报告,说雷再浩已杀到城外,闹得居民心惊胆跳。江忠源知道这是谣言,顾自在县衙里安睡。不一会儿,乡勇抓到李沅发手下的两名特务,绑来县衙,请知县发落。

李博说:“先关起来,听候本县讯问。”

江忠源道:“李大人,不可!如今人心浮动,居民惊惶失措。必须立即将这二人处死,才能警示乱民不要造谣生事。否则会另生变故。”

李博采纳他的建议,下令处死两名特务,城内立刻恢复了安定。

江忠源处处当机立断,在非常时期,采用霹雳手段,不惜违反司法程序,也不按律量刑,轻取人命,虽然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却给他挣来了“江屠夫”的恶名。他的做法,在中国历史上司法观念的流派中,可以找到法家的依据,与儒家倡导的仁恕疏导之道颇为抵触,但也不乏儒生治国将之当作应急手段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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