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撑着坐了一宿的谷岳和刘畅,第二天一早背上包,又去路边拦车了。一直到中午,也没拦到一辆。如果等不到车,向北的计划就算泡汤了——因为后面还有旅程,不能在这里把时间耗尽。疲累是次要的,未知的前程才让他们迷茫。
一切只能看运气了。人们常说,凡事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在你行将放弃的时候,就会出现转机——但你永远不知道这个转机什么时候出现,这太折磨人了。他们只能等待,心烦意乱地等待,茫然无措地等待。
下午两点左右,在服务区的出口,出现了一辆小轿车,它后面拖着一辆极小的房车。驾车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谷岳过去问他去哪儿,他说要去死马。这太让人意外了,居然和他们同路。谷岳几乎带着哀求的口吻说:我们也去,在这儿等了两天了,能不能捎我们过去?油费可以承担一部分。因为这里距离死马还有400多公里,再回到费尔班克斯还要800多公里,总共是1200多公里,油费是很大的一笔开销。
那位老者考虑了一下,然后说好吧。谷岳和刘畅兴奋异常,这两天一直怀疑能不能赶到最北面,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天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也特别灿烂。
老者叫劳伦斯,今年69岁。他的车是一辆1986年产的沃尔沃,已綷-24岁了——按人的年龄计算,差不多和劳伦斯一样老。考虑到这是多尔顿公路,80%都是土路,环境比较恶劣,而且800公里内,只有一个服务区,如果车坏了的话,没有人会帮你的。谷岳看着这辆车,问劳伦斯这车能行吗。劳伦斯说没问题,他家住在南加州洛杉矶附近,他开着它从美国的西南角一直穿越了整个西海岸,接着是加拿大,现在到了阿繺-斯加。
谷岳诧异,不会吧?为什么一个人跑这么远呢?劳伦斯说要去参加一个葬礼。谷岳又问:这个葬礼在哪儿?他说在新泽西。可新泽西就在纽约附近啊。谷岳更加不解了,问干吗绕这么一个大圈呢?劳伦斯说他想晚点儿去参加葬礼,因为他已綷-69岁了,趁着身体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开车游遍美国和加拿大。
刘畅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人、这样的情节,完全可以拍成一部好看的电影。也许劳伦斯不懂什么旅行,但是他的行为,让这两个旅行者汗颜和动容。
谷岳特意看了看仪表盘上的行车里程,已綷-是三十多万英里了,再细看,里程表被一条胶布粘住,不走字了,就是说,这辆车已綷-开了不止三十多万英里了。
劳伦斯开起车来像个年轻人,油门一踩,就飙出去了——平均一小时五十多迈,相当于每小时八十多公里。
路边都是冻土,长着低矮的松树。綷-过一个庞大的山脉之后,树木逐渐稀少,变成了开阔的苔診-。这里刚刚下过今年的第一场雪,枯草上挂着薄薄的冰霜。天很低,云很沉,盖住了大部分山头,山上也全是雪。
劳伦斯说他平常很少搭人。20世纪五六十年代风行搭车,那时的社会环境相对宽松和谐,人们受了縗-鲁亚克《在路上》那本书的影响,向往过那种狂放不羁的生活。但是近年来人心越来越疏远了,彼此防范,尤其当一些恶性事件发生之后,每个人心中都结了些疙瘩,心灵逐渐冷漠。越发达的国家,人心越疏远,贫穷的地方反而更真诚质朴一点儿,这真的是一个可悲的事实。
傍晚的时候,他们抵达了死马,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关于这里为什么叫“死马”,有很多说法,官方信息是这是当年建设机场的大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