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欲知中国事,先解中国味

北京饭局 作者:张弛


《饮食男女》,台湾,1994, 导演:李安

见什么地方作家阿城说过,《饮食男女》中朗雄为三个女儿准备周日大餐,做的都是正儿八经大菜,三个女儿常吃想必会上火的。不过我想李安拍这戏有介绍中国菜的目的,尤其给老外看,必得把那些场面上的菜拍来让老美渍渍称奇。李安住在美国,自己又会烧菜,对美国人对中国菜的了解一定是心中有数。《饮食男女》号称共涉及一百来道菜,从这个角度讲来,《饮食男女》贡献大大。一般美国人要是没去过东方,到得中餐馆只知道叫那“甜酸炸肉”、“牛肉花椰菜”之类咱中国人看了发呆的“中国菜”,所以让他看看《饮食男女》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是烤鸭什么是扣肉什么是火锅什么是蟹肉小笼包什么是红烧排骨什么是鸡包翅……

而且《饮食男女》情节安排能看出尽量展示中国吃的不同层次,餐饮场景从高级大饭店的鱼翅宴席,到家庭正式晚宴,到女朋友为男朋友烧情侣餐,到最小的女儿在麦当劳打工,到男孩女孩去小吃摊吃面线,到小学生带午餐盒饭,到茶馆喝茶零食,各有各的吃食和吃法,粗勾了一幅中国人的餐饮地图。

至于影片用来刻画父女两代人感情的点睛吃食是:汤。中国人在汤上的讲究最具禅意。好厨师必得能吊得好汤,而老外懂喝中国汤才算真正会吃中国菜。《饮食男女》中开头一场吃戏,父亲殷殷地等待女儿对汤的反映,大女儿小女儿对吃并没有品位,二女儿懂吃会做,却跟父亲闹别扭,她对汤味的意见,正暗示了父女之间感情沟通上有问题。但是,经过影片过程,原本看上去最现代最开放的二女儿却原来是父亲最贴心的女儿,继承了他的厨艺,也是最后离开老屋的一个。影片结束的一场戏,换了二女儿烧菜,父亲吃,女儿也是孜孜以待父亲对汤的反映,所以当父亲味觉恢复,尝出了汤的味道,并且要添的时候,我们知道,父女间已是“一切尽在此勺中”了。一声女儿,一声父亲,故事圆满结束,味到火除,观众的眼睛则会带些微湿。看来李安是治电影如调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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