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读书?”
“去做……”他又改用汉语,说出一个他很熟悉的汉语词汇,“征服者。”
“真的?怎么征服呢?”
“我们会进军华盛顿。”他用英语回答,“要美国妞帮我们洗衣服。”
他笑了,我也笑了。我们就这样闲扯着。
下课时间一到,我立刻收起那点可怜的报酬,回了家。梅还在睡着。我躺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腰,闭上眼睛。我很想睡着,但我脑海浮现着一幅又一幅画面,激荡着一波又一波情感。我曾以为自己摩登。我曾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机会。我曾以为自己和母亲的命运截然不同。但是,爸爸赌输了,摧毁了这一切。为了拯救家庭,家人要卖掉我,我的命运和以前那么多被卖掉的女孩没什么两样。我感到自己深陷困境,孤立无助,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试着说服自己,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父亲甚至说了,我们不必跟那两个陌生人去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城市生活。我们可以签下婚书,我们的“丈夫”会离开中国,我们的生活将一切照旧。惟一大的改变就是我们要搬出父亲的家,开始自谋生路。我会一直等,等到我的丈夫离开中国后,就说他遗弃我,然后离婚。再然后,我会和Z.G.结婚。(婚礼当然比我以前想象的要小一些——也许我们只是在咖啡馆举行一个派对,邀请我们的画家朋友,还有其他几个月份牌女郎参加)。我会找份白天上班的正式工作,梅结婚前会跟我们夫妻俩住在一起,彼此照顾。我们一定会有出路的。
我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在上海住得太久的缘故吧,会有这么愚蠢的幻想。
我轻轻摇摇梅的肩膀,“起来了,梅!”
她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中从儿时起就有的那种温柔、信任。可她马上想起了今早发生的事情,眼神黯淡下来。
“该穿衣打扮了,”我告诉她,“快到见我们丈夫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