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校陪着喝了一口,低声说:“兄弟受命来自南京军委会,专职军中戡乱剿共,跟李主任的工作是殊途同归。王县长不必费神了。”
王县长眼光在他的脸部停留片刻,说:“听说老兄是黄埔七期,而吴兄算是你的学弟。可是,两位的军阶却是相同。莫非,你从军晚了?”
刘少校笑笑,说:“我是直属南京方面派遣来的。吴兄是陕军,虽然出身相同,但类属不同,自然有差别。杨虎城是上将、省主席,部下自然是水涨船高了。但我宁愿在南京中央的麾下用命,这东西日子久了才能看得出差别来,这一时半会儿的,没有说法。”
王县长见他只解释,没有具体态度显现,倒也不便下手,附和着笑了几声,心中盘划说项。
不防刘少校搁下筷子来,凝神思考片刻,说:“我今晚,一来是喝酒,二来还要麻烦王县长一件事情。想请贵县警察局配合一下,不知道能否应允?”
王县长一喜,说:“那当然,尽管开口。”
刘少校当即将自己日前收到的省城方面的绥署密令大致地讲述了一遍,着重指出近一个月内,从省城或者外埠来陈仓的青年男女是调查的重中之重。王县长问这两个男女是结伴来的,还是分别单独来的?刘少校说都有可能。总之,这个月外地来的青年男女都是侦察目标。
王县长脑子里如电光火石般闪了几闪,蓦然记起一件事来,欣喜非常,拿起酒杯来邀饮说:“刘兄,咱们满饮此杯,我立刻提供给你一条重要线索。”
刘少校举杯一口喝了,追问:“快些讲来听听。”
王县长嘿嘿一笑,说:“别的地方,我暂时说不上来,但这户人家一下子就让我想起来了,不过,这可跟你的同事吴少校有关。孙啸伯的府中,新来了位二十岁出头的女子,据称姓俞,俞梅小姐。我早就看他形迹可疑,让侦缉队盯过。据说,是孙少爷的同学。也许,你们还见过面呢!”
刘少校惊讶地盯住王县长,问:“此话当真?”
王县长胸有成竹地一笑,转身去打电话叫来侦缉队长,顺便带上两张偷拍的照片,分别是俞梅的正面和侧面,背景是孙府门口以及街头某处,可惜有些模糊不清。刘少校接过照片,叮嘱他们要守口如瓶,继续秘密监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自己急速和西安方面联系,看他们有没有嫌疑人的照片作比对,一旦确认后,以雷霆之势出击,抓获这个潜伏在陈仓的共党地下分子,侦破他们的地下组织,为党国建立功勋。
当然,还有一点他没有讲出来,先放长线任由同僚吴少校和孙家兄妹以及那个女人交往,并秘密留证。如果证实了那女子是共党分子,那么他在陈仓不再会有立足之地,在西安也洗脱不去通共的嫌疑。这算是一石二鸟之计吧,定会遂了他潜藏在心底多时的心愿。
他的想法,王县长岂能不知?心照不宣地玩笑,扯开话题,继续着这次意义非常的晚宴。
(五)
孙啸伯来到西安后休息了一天,次日就在邹震的陪同下出门,拜访了几位旧日的要好朋友,一起探讨他所关心的事情,结果和邹震所查出的大致相同。他的吴贤侄,是陕军派在陈仓的情报代表,刘少校是绥署情报处的代表,一起从事秘密情报工作,针对共匪流窜入陕的态势做军事情报上的应对。
他稍稍放下心来,但对于那个心腹之患王本斋王县长,却急于除之而后快,再三请求在省府任秘书长的某友出力襄助。这位朋友觉得平白无故地罢免一个县长,是件棘手的事情,不免为难。邹震在一旁看看僵持不下,出了个主意,干脆将这王县长升职,或者调往邻县,这样也算名正言顺,让他无话可说了。他这折中的方案,算是指出了一条可行之路,当即获得了一致赞同,并由那位当权者着手办理。好在王本斋这一任县长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光明正大地调用也不麻烦。通过部门协调商议,十天后省府发出公函,免去王本斋陈仓县长职务,调升陕南公署税务专员,也是一个油水丰厚的职位,足以搪塞他的怨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