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序言(4)

中国高层经济智囊 作者:杜博奇


任何时代,改革说到底都是一件冒险的事情。打破旧格局,建立新秩序,新旧制度摩擦碰撞,以整易乱,势必会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因此,改革遭遇挫折、反复在所难免。

作为意见提供者、改革智囊,经济学者处于政府与民间夹层地带,不仅面临公众舆论和官方压力,同时也需要面对内心良知的拷问。在这个群情激昂、欲望膨胀的时代,能否保持学术操守,成为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巨大障碍。这不仅是对经济学者的考验,更是对民族精神的质问。

中国改革史上,曾有三次波澜壮阔的大争议。第一次发生在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对接的更替期,争议对象是经济制度、所有权之类当时敏感的事情,判断的基准并非一己私利,而是社会制度能否承接、契合。换言之,市场经济在社会主义体系内可否并行不悖,且不引起社会制度变色?

整个20世纪80年代在这种不存私心、不带偏见的论争中度过,那真是一段令人难忘的单纯岁月。日后的一切纷争,都或多或少披上私利色彩,进而引发更大范围的争论、质疑。

1992年之后,“邓小平南方视察”搁置了姓“资”姓“社”的争论,经济建设成为共识,“一切向钱看”,争论焦点回归至发展路线、改革模式、轻重优劣等微观领域。然而,20世纪90年代的知识界并不安静,下海成风,暗流涌动,原本纯真的学术频频遭受蛊惑。各种基调背后,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论支持,但人们恍然发现诸多怪现象--学者常常在上市公司任职,亲属担任独立董事,或者干脆创办企业实体,学术操守在一点点地消磨殆尽,于是才有了“经济学家为谁代言”的质疑。

及至新世纪,随着互联网时代来临,社会公众以及大众媒体开始发挥舆论监督作用,一方面将学界劣迹揭穿,另一方面也直接或间接造成吴敬琏“间谍门”等诸多冤假错案,令人感慨万千、无可奈何。

争议之下,意志脆弱者容易两边摇摆,于是人们常会看到前后矛盾的论调;而那些不改初衷的发言又往往过于直接,被公众、媒体断章取义,被愤怒的气焰灼烧,进一步激发社会情绪。

无论事实如何变迁,也许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譬如周其仁对产权的执着,吴敬琏对市场经济的呐喊,陈锡文对农业的热衷,陈元对金融业的遥望,而樊纲更为彻底,声称寻找普适经济学。

在中国这个国情复杂的特殊环境中,任何政策都很难让各个阶层满意,普适注定是一面理想主义的旗帜,可望而不可即。不过,正在是追寻理想的过程中,这群文人学者才发散出应有的光热,或可告慰身后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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