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到我的手下自动自发，谭纳，又不是刚刚认识。我的手下不用交报告。在事情料理妥当之前，也用不着知会我。我不喜欢官场的那一套。我从来不教手下干活，也不过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搞定的。”

“这我知道。”

“曼谷可是禁地啊，你知道吗？而且，我的手下亲身涉险，说不定我们的同事帮得上忙，是吧？说真的，你到底去泰国干什么？”

“看几个朋友。”

“这倒说得通，你在世界各地好像都有朋友。继续。”

“你知道的，是吧？曼谷是世界毒品的转运中心，贩毒者把生鸦片运到泰国，精炼之后做成吗啡或是海洛因。根据我的了解，百分之四十的非法海洛因是泰国的产品。”

“有这么多吗？恕我无知。”

我也不知道，这个数字是我编出来的。“有几个我认识的人，朋友啦，正在考虑在几个新兴的非洲国家，搞大规模的鸦片买卖。”

“精炼？”

“不是，从头到尾，搞一条生产带，从种植到精炼。”我偷看他一眼，他好像很感兴趣，我深受鼓励，“他们需要跟买家联络一下，当然，他们也需要掌握精炼与分销的专业知识，谁都知道鸦片经济的重要性。如果原来的种植者，发现鸦片市场即将面临惨烈的厮杀——”

“有意思。”

“我倒不认为此行会有什么具体收获。”其实是一无所获，我想，“但是走一趟还是值得的。我刚刚说过，我在曼谷有些朋友。在鸦片的外围市场，我也有一些联络的管道，认识几个周边的角色，但我并不想把此行的目的公诸于世。”

“当然应该秘而不宣。否则的话，各方英雄好汉都跑出来跟你为难，那还了得？毒品贩子、泰国精炼业者，只要跟这行当沾点边的人，大概都免不了要出手干预。”他想了一会儿，“你需要一点掩护。最近在曼谷那边有成群的谍报人员，城里一半的人在帮中情局，另外一半人在盯帮中情局的人。局里面应该找个人照应一下——”

“可是——”

“不，不，反正他们马上也会盯住你的。让他们手上有些情报，误导他们就更好了。这样吧，我们先刻意给他们点内线消息，说你到泰国去，是去调查游击队的活动。听起来怎么样？我们美国想强化对泰国的军事承诺，所以，找你先去一下，判断局势到底有多危急。在泰国，当然有人在做这种事情，不过，我们会想办法让他们会以为你是钦差大臣，亲自到曼谷走一趟，为的是考核情报的正确性。这样一来，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你真正的目的是鸦片。”他点了根香烟，“遇到这种案子，中情局肯定是要抢的，但是，接下来他们会干什么事情，用屁股都想得出来。万一让外界发现居然有美国政府部门的情报人员，暗中协助非洲新兴国家建立毒品生产销售带，这就可惨了。中情局一事无成不说，还会把丑闻散到全世界，让各国媒体奚落咱们好一阵子。我明白你为什么要低调保密了。对了，到底是哪个非洲国家？”

“我也不确定。”

“连我也瞒？”他又干笑了两声。“这样也对。你现在就去吧，马上就要登机了。顺道说一句，你害我们的人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你说盯梢你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谍报人员。”

“喔，我发誓——”

“公文包在打斗中被扯了开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全都是色情图片。警察逮住那个人，可是我的手下就变成证人了，忙着出庭，他本来计划到南部边境走一趟的，现在没法脱身了，实在伤脑筋。这个例子告诉我们：事情的理路会为了最荒谬的理由，扯得不知去向。”他低头看了看表。“还是去赶飞机吧。”他说，“我要在这里待一阵子。”他把自己关进一个小厕所房间里，免得我出去的时候，有人会在门缝里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