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面军首长伊俊山骑马走在队伍中。侦察连长过来报告:“东边道野副昌德讨伐队大部分调往新京、敦化至图门一线去警卫铁道线,摩天岭只留半个联队防守。”伊俊山一笑:“日本鬼子挺听话呀!加快行军速度,向摩天岭挺进,打他个措手不及,来个全面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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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字,闲话几句,白浮白便来到一楼,走进关东军司令部一间休息厅,这里是军人等待司令官传见的场所,今天关了一屋子伪满高级官吏。傍晚时分,张景惠也从溥仪的同德殿赶回关东军司令部,不再起刺,老实地坐在硬木椅子上等茶水、等开晚饭。
待博役(茶房)上过茶下去,张景惠就又忍不住发牢骚说:“浮白呀,这叫什么事?这不是把咱们不当人看吗?连你我都不信任,太让人寒心了。”
白浮白却轻松自在地说道:“少安毋躁,留在关东军司令部里有吃有喝,又不担嫌疑,何乐而不为?也难怪日本人小心,去年日本总理大臣来满洲视察,知道的人有限,可还是走漏了风声,若不是他机警,临时改乘汽车去哈尔滨,那还有命吗?”
张景惠也承认:“地下反满抗日分子真是防不胜防。出了事,就要挨训,日本人骂他不忠,中国人骂他汉奸,真是像王八掉灶坑,憋气又窝火。”
白浮白笑道:“知足者常乐,总理大人是太要强了。”
张景惠喝着茶,反倒劝白浮白:“不能总是一味讨好他们。我当国务总理缺帮手,我们是同乡,喝一口井水长大的,人不亲土亲,你不能看我笑话。”可白浮白就是若即若离。
白浮白依然打哈哈说道:“你贵为总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缺我这样一个捧场的?”
见附近没别人,张景惠小声诉苦:“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你心里明镜似的,我这总理大臣还不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在日本人跟前大气不敢出!”
白浮白说:“我知道张总理是个有良心的人,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有事尽管吩咐。”
张景惠也没什么大事求他,无非是想用用他的笔头子,说道:“我是个扛豆腐盘子出身的人,大老粗一个,笔下来可不得了,别叫日本人看不起咱中国人。”
白浮白见一个日本参谋走过身边,忙制止他说:“总理大人说对了,咱可不是中国人,而是满洲人。”
张景惠吓了一跳,待参谋官走远,呸了一口说。“这不是私下里嘛,”他四下望望小声说,“其实这里也不保险,谁知道他们安没安那玩意儿?”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指的当然是窃听器。
白浮白笑了笑,扯到正题问:“天皇御弟这次来有何贵干?”
“这还用问?还不是为消灭山里抗联胡子的事!抗联人不多,却是拔不掉的眼中钉,满洲国有七十多万关东军,南洋战事吃紧,这次御弟来就是督办剿灭抗联的事。再说了,新京、哈尔滨的地下抗日不良分子也太邪乎了,东京那边有点坐不住了。”
白浮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说:“梅津美治郎大将的意思是要尽量风光,明天上午迎接的场面要热烈,不过人多了安全是个问题。”
严密的封锁、警戒,都无法缓解哈尔巴岭的厄运。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伴着雪花的电波正传递着惊天动地的信息。
风雪夜,关东军的铁甲压道车开过来,探照灯的光柱扫射着积雪的路轨和枕木,雪花在光柱里跳舞。随后又是一辆摩托机车。五分钟后,才是绿色的专列隆隆驶来。压道车上桥过桥,安然无恙。专列喘着粗气、喷着白烟上了桥,也许天皇御弟还躺在柔软的寝台(卧铺)上做着美梦。就在这时,抗联战士拉响了导火索,随着天崩地裂一声巨响,专列土崩瓦解,铁皮、车窗和断腿残臂飞上了天,大桥上浓烟翻滚。
与此同时,摩天岭日军驻地的突袭开始了。军号声中,抗联军向日军展开了强大的攻势。爆炸声、火光一片,敌车站上机车、车辆起火,营房匆忙抗击的日本兵抵御不住抗联的攻势,节节败退,尸横遍野。
指挥官向野副昌德将军告急。铁路上,增援部队开着军列攻击而来。军列又被抗联埋伏部队迎头痛击,损失惨重。抗联缴获了大批战利品,不等增援日军上来,早带着战利品消失在茫茫雪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