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峰也不知原委:“也许表明建国大学的不同凡响吧?这是伪满洲国培养高官的最高学府,自然与众不同。”
陈菊荣了撇一下嘴,“怪不得别的大学‘满系’学生不能吃细粮,建国大学的中国学生却能与‘日系’生一样吃粳米、白面呢,原来奴才也分三六九等。”她很不服气。听了她的话,张云峰只是乐。
这时,包围校园的军警已经让出通道,张景惠的车队直趋入校。穿着一身协和服的张景惠已经显得臃肿,又戴上一顶水獭皮帽子,显得滑稽。他下了车,在日本人总务厅长星野直树、宪兵司令岸信石斋和警察总监齐知政、副警监孙德超等一批日满将校的簇拥下,登上了堆满积雪的讲台。上台前,他见学生队伍前竖着一溜标语牌,都是打倒尾高龟藏和要求与日本、朝鲜学生待遇平等的口号。
示威的学生如同没看见,没一个人站起来。为了讨好日本总长,张景惠接连放倒几块插在雪堆里的标语牌,可他一上了讲台,那些标语牌又照样竖起来。
张景惠双手插在水獭皮套袖里,望一眼静坐在雪地里的学生,拉开了他那靠卖豆腐练就的尖嗓子拖腔:“他妈拉巴子的,大冷的天,你们这是何苦呢?听说没什么大事,为了吃大米饭的事?小事一桩啊。想吃大米白面,就得熬啊,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你看我,手里有特别配给通账(粮食供应簿),鸡鸭肉蛋管够,得熬啊!”
学生队伍中不知谁先乐出声,接着爆发了一阵哄笑声,海浪般在人群中滚来滚去。星野直树皱起眉头,与岸信石斋耳语。
张景惠有点恼羞成怒了,他一跺大皮靴说:“放肆,你们太不知好歹了!我好歹是你们的总长,你们动不动罢课、绝食,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再说了,肚子可是自个儿的,谁挨饿谁知道滋味,是不是?这样好不好?我担保,你们马上去上课,我跟日本人说情,弄一顿大米干饭、猪肉炖粉条子,你们甩开腮帮子、垫起大牙,管够一顿,解解馋,怎么样?”
台下的吴连敏手当喇叭喊道:“我们怕撑着,若吃得像总理大臣一样,跟肥猪似的,没人当亡国奴了!”
学生们夸张地拼命大笑。继而有人喊起了口号:“滚下去,汉奸!张景惠和尾高龟藏一齐滚蛋!”
张景惠一时狼狈不堪,他回头有些委屈地对星野直树说:“你看咋样?我说不来嘛,非让我来,连我一样叫他们当猴耍了。我是没咒念了,要杀要剐由你们吧,我也别再当这个总长了,王八掉灶坑——憋气又窝火!”说罢跳下讲台,一脚踩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学生队伍中又一次掀起哄笑声。星野直树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