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看完《南京》，一下就觉得不想跟日本人说话了

但是再进一步跟日本社会相处之后，跟日本人交谈多了，很自然地，必然会碰到一些历史问题的冲突、摩擦，摩擦的焦点其实就是南京问题。围绕着南京问题，经常跟一些人谈论起来，确实彼此间的差异是非常大的。这个差异从哪儿来？为什么会有这些差异？你就会有好奇心了。我那时候做纪录片，我从1993年开始，跟朋友一起（就是我的合伙人、制片人张云晖）一块做龙影公司，当时我们还做中央电视台节目在日本发行的总代理，节目发行是非常困难的，很不容易推，很多东西不为日本接受。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我们做一部关于南京大屠杀的纪录片的发行，中央台跟江苏台联合拍了一部《南京1937》，这是跟日本人有极大关系的、中日之间极其重要的问题。但是看这样的片子过程很痛苦，我记得我跟制片人张云晖，我们两个看完，极受刺激。制片人是女的，也是《靖国神社》这部电影的总制片人，她比我受的刺激更大，看得在办公室待不下去了。你会怀疑，我们干嘛还在日本？这种刺激很大，一下就觉得不想跟日本人说话。离开办公室，在外面转了很长的时间，然后才会想办法冷静下来，坐下来，再面对问题，再思考，当时我们就是这样。

在国内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接触到一些战争记忆，那是从历史书上看到的，但是一旦进入具体的影像，看到影片里生存者们的痛苦，听到他们讲当时中国人是怎么样被屠杀、被强奸的一些过程，这种感觉是很痛苦的，特别是我的制片人，那些生存者讲怎么被强奸的过程，她作为一个中国人，还要在日本生存，怎么办？怎么面对这些问题？这种历史的记忆与创伤，你都是无法摆脱的。这些事即使表面跟你没有多少关系，你不太触及它，但是某种时候，它会触及你，成为集体无意识的记忆，这种记忆已经植入你的血液里了。

同时我们身边有很多日本人，为人都非常好，我们处于极其矛盾的对立当中，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我们一直在其中挣扎，这个挣扎过程持续到我们决定拍这个电影。现在拍摄完成了，我们还在矛盾。我们心理的矛盾过程很有代表性，这种矛盾浓缩了两个民族之间的各种各样的矛盾。我们一些感性的感觉，可能比理性、理论的探索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