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儿子的舌头和耳朵(2)

我这爱你的18年 作者:黄志军


在我为孩子能取个好名字而高兴时,从邻居那里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嫂子到武汉动手术去了……

大嫂是我人生道路上绝不能缺少的亲人。那年我瘫痪时她给我治病,那年她送我读书,那年她帮助我成家,那天她陪伴我生产……大嫂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对我来说她不只是大嫂,还是母亲。

这是大嫂的第三次手术,她怎么样?她还能不能回到我们身边来?我能为她做点什么?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和建林去探望大嫂,孩子请燕子请假照顾。等大嫂做完了手术,才知道癌细胞虽然暂时切除了,但是否扩散还要进一步检查。这期间,因为有同事出差时顺便去了父母家里,得知她老人家也病了。真是祸不单行,我的心抽紧了。

一年前,思想顽固的父亲为了逃避火葬,以死来威胁我们,将正在康复中的母亲送回几百公里外的乡村老家。母亲被迫生活在那种缺医少药,物质少而单一,夏天热烘烘蚊虫肆虐,冬天冷冰冰寒风凛冽的环境中,于几个月前再次中风。

屋漏偏逢连阴雨。也许下午孩子哭,燕子抱着他踱步时着了凉,黎明的时候孩子开始莫名啼哭,不肯吃奶。早餐以后,我抱着他走进了医院。医生在给孩子检查的时候,无意中触了我的额头,惊讶地说:“哎呀,你在发烧。”

量了下体温,三十九度。为了防止产后热,医生命令我住院。

儿子三十八度,就这样我和儿子一起住在厂职工医院的病房里。什么叫鬼使神差,什么叫阴差阳错,这接二连三的事搞得我们神魂颠倒。

母子俩躺在病房里,每当停尸房的鞭炮响起,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母亲,想到黑黑的棺材,想到花里胡哨的花圈,想到送葬的人们……病房的隔壁是一个癌症病人,每当他妻子的哭声传到我耳边时,我就会心乱如麻,加倍地思念大嫂……

我们在医院里住了十天,当办好出院手续,提着大盆小桶往回走时,刚好遇到口腔科的彭医生。她刚从上海学习归来。

“哎呀!儿子。来来来,快给我抱抱。”

她慈爱地从我的怀里抱过孩子,用眼睛审视了一番,首先说了几句赞美的话。接着也许因为职业的敏感,她逗了逗孩子,用自豪的目光直视我说:“李里,算你走运。算你儿子有福气,今天被我发现了!”

瞅着彭医生得意的神色,我全身酸溜溜的麻麻的。特别是那加重语气的“发现了”三个字,使我像在人行道上走着走着突然踩塌了污水井盖样张望着她,弄不清她发现了什么。心想:“莫不是还得去住院?”

“你还没看见啊?你儿子的舌头和我们不同。”

我和建林都凑了过去,两个人简直像瞎子,怎么看也看不出儿子的舌头和我们有什么不同。甚至在我们看来,他现在小,只是舌头也比我们的舌头小而已。其余的没什么两样。

“你们看,我的舌头是尖的。可以抬起来。”彭医生说着把自己的舌头伸出来给我们看。

“你们再看看,你儿子的舌头是平的,抬不起来。这孩子如果是这样子长下去,将来说话时吐词不清,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大舌头。”她用纤细的手指去拨弄骁的小舌头,边拨边说。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有一种灵魂脱壳的感觉。迷茫的表情刹那间变成了沮丧,刹那间眼眶红了。

“李里,不要急嘛。看把你紧张的!过两天,今天不行了,过两天我有空的时候你抱过来,我给他剪一下,就没事了。这里有一根筋,正常的人这根筋没有这么长。你看(她张开嘴抬起自己的舌头给我看),我把它剪开就没事了,用不着害怕。”彭医生再一次用手指把骁的舌头拨起来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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