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逛大街的时候见过成群结队的杀人犯吗?假如你有幸梦游到南朝刘宋的国都,恰巧赶上刘昱当皇帝,那么出门逛街就要小心了,说不定从哪里冒出一位少年郎,带领卫队向你冲杀过来。
这位带着卫队在大街上杀人的少年郎大有来头,乃是刘宋后废帝刘昱是也。刘宋可真是首屈一指的朝代,出了两位废帝。此废帝乃是前废帝的堂兄弟,父亲曾经被前废帝封为“猪王”。猪王刘彧杀了前废帝,自己当皇帝,并把皇位传给儿子刘昱,没想到又培育出来一个废帝先生。
其实,刘彧早就看出刘昱这小子不是块当皇帝的料,从五、六岁起就表现出异常好动的特点,特别喜欢像猴子一样爬杆玩耍,而且性情喜怒无常,负责教导他的师傅、身边的侍从根本拿他没办法。别说这些人了,就是亲生父母又怎么样?刘彧知道儿子不争气,就让他的亲生母亲拿棍子打他,希望棍棒之下出孝子。结果越打越坏,暴虐的种子在小刘昱的心中生根发芽。
刘昱十岁时,老爹驾崩,他做为最年长皇子顺理成章接了班。这下可好,小刘昱成为胡作非为的领袖人物。当时,男子到了十八岁或者二十岁,就会行成人礼,加元服,意思是长大成人可以自己当家做主。刘昱是天子,成熟的时间自然比一般人提前,因此十四岁时就在母亲和大臣们的关照下,举行了天下最隆重的成人礼。
要说起来,当了这几年皇帝,刘昱虽然还是那么贪玩,那么暴躁,可是毕竟是个孩子,内有母亲管制,外有大臣经营,他能做出什么大的坏事呢?基本没有,最多就是杀杀身边的太监、宫女,将后宫胡乱折腾一番,却不能跑到宫外去杀人越货。然而成人礼结束后,刘昱不再是个孩子,而是成年人了,从此他开始在历史舞台上肆无忌惮地尽情表演。
一开始,刘昱摆足了天子威仪,上朝出宫身边仪仗队环绕,让他感到当皇帝的种种乐趣。不过此乐趣终归有限,特别对于一个十四岁的顽劣少年,很快便失去了吸引力。于是,他将目光转向宫外,那里才是伸展拳脚的大好天地。
刘昱来到宫外,顿感呼吸顺畅,心情愉悦,唯一令他不满的是母亲大人不放心,总是亲自乘坐马车监督他。刘昱可不愿意做母亲的乖孩子,他骑着快马转入荒僻小道,一溜烟不见踪影,母亲只好无奈地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叹息。
刘昱跑出皇宫要做什么呢?除了四处游逛玩乐,或者流连市井,与卖柴的、养马的买卖交易外,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装扮强盗杀人越货。既然装扮成强盗,就要有强盗的职业特色。我们知道,没有几个强盗在白天行凶,他们通常会选择月黑风高的夜晚出没。刘昱小皇帝出入民间,对这个行业也摸清了,于是约上身边的公子哥儿们,一个个手持长矛、大棍,在半夜三更悄悄溜出皇宫,来到大街上行凶,他们见到什么杀什么,一个活口不留。
这样的事情每天发生,人们很快知道这是天子所为,当然敢怒不敢言,只有锁紧门户,夜不外出,不给天子行凶的机会。这下可好,刘昱的强盗集团始终没有业绩,怎么办?这难不倒小皇帝,他当即决定改变强盗作业习惯,从夜晚行凶改为白天工作。于是,我们看到刘宋的国都内,大白天街上出现了杀人集团,实际上岂止是杀人,只要喘气的活物都在他们的作业范围内,马牛驴、鸡鸭鹅一律不剩。
皇帝行凶,老百姓除了躲避别无他法,故此大街上空无一人,格外宁静,就像今天预防H1N1爆发的样子。待在家中少接触人群可以预防H1N1,却不一定能防得了小皇帝刘昱。因为后者是强盗集团的头子,强盗行凶作案,破门而入是常事。终于刘昱不满足于街上杀人,开始私闯民宅。
孙勃成为名留史册的受害者。刘昱听说他家有的是金银财宝,立刻两眼发光,于是身先士卒,手持利刃冲锋在前,带领集团人员闯进孙家大门。孙勃死了老母,正在守丧,看到小皇帝的强盗集团前来抢劫,知道自己全家都要遭殃,干脆扑过去与刘昱拼了,于是一记勾拳打到刘昱耳朵上,并大声斥骂:“夏桀、商纣都不如你,看着吧!你日后定遭屠戮!”
可以想象,这是孙勃留在世间最后一句话,立刻就有人上前将其刺杀。刘昱怒气难消,亲自操刀解剖孙勃的尸体,以此解恨。
刘昱擅长解剖人体,更喜欢解剖活人的身体。他让身边的侍从时刻携带钳、凿、斧、锯等器具,每天都要以几十人为标本,施行击脑、锥阴、剖心等各种手术,当然这些手术都是无麻醉状态的,而且接受手术者都是被动的。一次,也是位姓孙的近臣倒霉,他口里有股大蒜味,刘昱为了证明他吃过大蒜,决定给他实施剖腹术。刘昱命人抓住姓孙的,不让他动弹,然后亲自用尖刀划开他的肚子,仔细检查其中是否有大蒜头。
刘昱进行科学探索,特别反感实验对象面露难色,可是被人无缘无故地剖心剜腹谁能做到面不改色呢?如果刘昱瞧见了谁皱眉头,他立即改变试验方式,让实验对象立正站好,然后手持长矛亲手刺穿他。
当然,刘昱这般折腾,还是有人给他提意见的,那就是他的母亲。母亲多次训斥他,希望他改过从新,好好做皇帝。此一时彼一时,刘昱可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他现在是拥有生杀大权的天子,杀人如儿戏的强盗头子。于是他想毒死自己的老娘,省得她一天到晚在自己耳边聒噪。
左右人听了劝他:“太后死了,陛下您做为孝子,必须参加那些繁琐的丧礼仪式,这样就没有时间出去玩了。”小皇帝一听,认为很有道理,总算没有毒死亲娘。
还有一次,刘昱听左右人劝说,没有杀掉大将军萧道成。一个夏日午后,萧道成挺着名副其实的“将军肚”,躺在家里睡大觉,刘昱忽然带人闯了进来。萧道成见到小皇帝,心里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还好,刘昱没有直接砍他的脑袋,只是命他站到墙角,然后取来笔墨,在他的将军肚上画圆圈。
圆圈画好后,萧道成脸都白了。为何上过战场的将军会如此害怕?原来他发现小皇帝画的这些圆圈,正好变成箭靶子,看来刘昱想以他的肚皮为箭靶,玩射箭游戏。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萧道成此时有何良策?没有,只是连声说着:“老臣无罪,老臣无罪。”
这次,刘昱的手下又劝他了:“萧将军的肚皮是上好的箭靶,陛下您天纵英才,箭法奇准,如果一箭射死了,以后就无法玩了。不如用蒿草杆代箭,可以经常射着玩。”小皇帝也觉得有道理,就取“箭”射向萧道成的肚脐,正中目标。刘昱兴奋异常,扔下弓箭,大声问左右:“瞧瞧,我的手法怎么样!”
写到这里你也许会奇怪,刘昱的手下人为何如此厚道,接连救了太后和萧道成的性命?说起来这也是人的自保之举,不要以为日夜跟随刘昱行凶,就是他的铁哥儿们。实际情况是,刘昱的左右常常是他解剖人体的对象,是他的试验品,稍不留意就会招致杀身之祸。偏偏这位小皇帝喜怒不定,让人难以捉摸,因此手下人死于非命的不计其数。某天,刘昱带领手下外出,先是一位叫张五儿的侍从骑马慢了,刘昱回身就将他一矛穿透,然后劈成几块。接着有个叫杨玉夫的,本来挺受宠,刘昱忽然无理由地憎恨他,见他就咬牙切齿地大骂:“明天就杀了你这个小子,取出肝、肺下酒。”赶上当夜是七夕,传说中牛郎、织女渡河相聚,他就命令杨玉夫坐在殿外看守,说如果看不见牛郎织女隔天就要砍头,言毕自己去搭建好的毡房露营。
杨玉夫差点吓死过去,恰在这时,有人找上门与他密谋杀掉小皇帝。谁这么大胆?禁卫军首领越骑校尉王敬,他日夜担心自己说不定哪天被小皇帝不明不白地杀了,早就有了造反的想法,并与萧道成等人都有过密谋。如今听说了杨玉夫的事,立刻与他联系。杨玉夫与刘昱的其他亲信一合计,认为守着这样的主人,终日提心吊胆,生死难保,不如另寻他路,于是冲进殿内砍下了刘昱的脑袋。
刘昱的脑袋终于搬家了,结束了仅仅十五年的罪恶一生。好笑的是,当王敬等人带着他的脑袋去见萧道成时,萧道成还以为小皇帝在玩把戏,因此大门紧闭不敢出去。王敬无法,就把混世魔王刘昱的脑袋扔进萧道成家中。萧道成做事谨慎,用清水仔细洗净这颗滴着鲜血的脑袋,认清这就是刘昱的,才戎装上马出门,以重臣身份处理国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