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如何？”我望着脖粗脸红的高潮问。

“还没开和。”高潮的气焰已彻底为刘明滴水不漏的棋风压制住了。

只有坐在楚河汉界旁，刘明才显得格外自信：“他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至今对我的记录恐怕要超过100比零蛋了。”

“100比零蛋怎么了？光荣？瞧你那点出息吧，除了下棋还会啥？”赵茜端着菜进来。

“还会炒股呀。”我帮刘明的腔。

“他那也叫炒股？都快成二百五了。”赵茜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哎孙浩然，你听没听过一个顺口溜，和炒股有关的。”赵茜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

“十个人八个赌，还有一个在炒股，剩下的就是二百五。”赵茜说完又笑了。

我知道这笑肯定是冲我的，我就成全了她：“我既不赌也不炒股，那只能纳入二百五行列了。”

“那我呢？”杨步升人在外声音已传了过来。

“步升，你点踩得可真准。菜正好做得。”落雪边往上端菜边招呼杨步升。

“会一开完，我就马不停蹄地往这儿赶，就怕错过你的手艺。”杨步升将脱下的西装交给落雪。

“你们每天就俩事：除了开会就是收税。”高潮挤兑他。

杨步升没接这个茬，而是说：“其实我也就是一个跑龙套的，按你们刚才的说法，我是既不赌也不炒股，连个二百五也算不上呀。”

高潮富有想象地为他开解：“你是在政治舞台上跳舞，那应该算赌吧。”

赵茜也连忙接道：“我觉得应当算炒股。我看好小杨同学，小杨绝对是具有极大潜质的绩优股。如果肯卖，我是立即买进。”

我笑着接：“那刘明能答应吗？”

“我同意买进！”刘明来劲了。

“有你什么事呀？”赵茜斥了刘明，又说道，“关键人家小杨是禁售股。”

“我这只股票啊，只要买进就套牢啊！”杨步升说这话的时候，便同时看了正端菜上来的落雪一眼。落雪却毫无察觉地问大家喝什么酒，准备开饭。

高潮好酒，还喜欢在碰杯之前整上几句祝酒词。这也算是东北酒桌上的特色文化吧。高潮因此被奉为酒桌文化的鼻祖，这是后话。

高潮开场了，他说：“今个我提议，这第一杯酒先为我们的友谊。友谊，懂吗？友谊这年头可是不俗的东西，贵重得很，所以……”他故意卖起了关子，等待我们的回应。

赵茜急着催促道：“赶紧的，卖什么关子。”

高潮清了清嗓子，然后义正词严地：“女的半开，男的全进去！”

我们一听就全笑喷了。赵茜一把揪住高潮的耳朵，只有落雪慢了半拍，但她也马上意识到就揪住了高潮的另一只耳朵，说你个坏蛋坏死了。高潮坐在两女子中间，被揪着耳朵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清楚。

高潮告饶：“姑奶奶，小点劲，别把我的耳屎拽出来。再说我也没说错呀。要不我这么说——女的全光，男的全干？”

落雪笑得撒了手，弯下腰去。

酒喝得通畅，菜也下得麻利。看到落雪练就了一身好厨艺，再也用不上我这个把土豆和鸡蛋都能搞在一起的蹩脚厨男了。

杨步升吃得津津有味，不住口地称赞，赞得落雪都不好意思起来。高潮就说，你这腐败科科长，今天是来体恤民情吧。刘明附和说，要体恤民情，最好去我们那儿。赵茜就趁机求杨步升关照他们家刘明，说能不能帮刘明换个单位，劳改监狱实在是太苦了，还离家那么远。杨步升未置可否，只是说，那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不过，老同学的事儿他时刻都会放在心上。我则转移话题说，粗茶淡饭才是生活真滋味，难得的是哥几个聚在一起，吃嘛嘛香。

落雪关心起杨步升的工作，杨步升就轻描淡写地说，清欠工作已告一段落，他也成了陈副市长的专职秘书。陈副市长除了过去主抓工业外，还肩负起了建设经济开发区的工作。看来，过去高潮戏称的杨大秘现在成真了。看着志高意得的杨步升，不知怎么的，我的内心竟隐隐地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也许真的心有灵犀，杨步升像是觉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说：“瞧，我都差点儿给忘了，今儿个给你们捎了样东西。”说完招呼我与他一起出去。

一会儿，我们俩就把一台长虹彩电抬进来。落雪兴高采烈地上前抚摸，说这回晚上有节目了。赵茜则不无羡慕地盯着彩电，又迅速地瞪了一眼笑嘻嘻的刘明。

杨步升解释说，彩电是政府会议室淘汰的，还可以对付着看。其实一看外壳就知道彩电起码是八成新的。我当时好像对这玩意儿没感到新奇，这与后来我与落雪对遥控器的争夺不太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