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著作描述了石油博弈与世界冲突的关系——包括过去、现在、甚至将来。一个最近的引人注意的例子是麦克尔· 卡莱尔(Michael Klare)的《资源战争》。18 卡莱尔的核心理念是,石油资源战争将会在未来围绕逐渐萎缩的世界石油资源和石油供应爆发。这个理论部分地建立在有缺陷的石油峰值即将来临的概念之上,美国最近的全球安全和军事部署政策被解释为是上述未来的预警。中亚和中东地区坚固的军事资产被看做是防范别国介入世界石油资源、阻止石油流入市场的策略。俄国的战略方针与此大同小异。卡莱尔同时指出,在中国南海,中国和东盟一些国家处于相互争夺的状态。对于卡莱尔来说,市场机制无法解决资源不足和需求竞争问题,唯有军事冲突才能为之。
卡莱尔认为,给石油资源以优先考虑是各种因素组合的结果,包括过去意识形态斗争的失利、石油在创造国家财富中的地位、经济安全政策、逐渐增加的需求量(特别是中国的需求量)、假想的“现实”和对石油短缺的预测。尽管这一观点具有很明显的说服力,但事实上它建立在两个有问题的假设之上,即:对石油的需求是无止境的、对于石油供给理论提出的石油峰值概念是正确的。这里在石油需求方面没有考虑的因素是:价格对于需求/ 供-16-Empires of Oil石油帝国给的调解作用;在石油供应方面,大大延长了“石油综合征”,包括即刻、近期和中期可能出现的情况。
有些石油地区存在争议,问题由来已久。如果将那些全球到处存在的重叠区域共同开发,沿海专属经济区(EEZ)(现在正在进行广泛讨论)的问题也可能得到妥善解决,从而避免引发军事冲突。
然而毫无疑问,一些探明的和潜在的石油储量在未来也许会引起各方的争夺,这样的冲突往往会使其他力量卷入其中,比如种族冲突。因此在卡莱尔看来,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石油就是战争的主要起因。根据他的说法,“石油的冲突将会在几年内爆发,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果。”19 我们可以从这个角度解释美国在波斯湾、高加索、里海,甚至在非洲等地区的政策。冲突的震源是中东,因为具有主要战略意义的三角形地区的顶点包括西部的里海和东部的中国南海。美国通过发展能起弥补作用的地区,特别是非洲,试图使石油供给多元化,这一战略的成功与否仍有待考察。
我们无法验证对未来的假设,尽管很少有人对卡莱尔提出的可能引起冲突的主要地区表示怀疑,尤其是中东地区。在里海地区,围绕石油管道的政治问题容易引起事端。同样,在中国南海出现的缺乏法律依据的主权声明同样可能触发冲突。在其他地区,包括赤道附近、靠近安第斯山脉和中非地区也可能会出现同样的对峙情况。但是就像过去那样,引发这些冲突的原因往往是复杂多变的。
接着,卡莱尔又提出了一个由石油决定的全球地理,用以解释当今的冲突。例如,我们可以把苏丹南部的长期战争归咎为对石油的争夺。然而问题是,现实中这些冲突都是由很多复杂的原因引起的。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将单种原因分离出来,并把所有事情归咎于这个原因。将冲突归因于石油是一种勇敢的假设,然而基本上没有历史依据。
照此推理,预测石油战争是令人畏惧的任务(我们将会在本章第4 节全面地探讨)。我们应该注意到,尽管现代帝国的任何学说都涉及石油领域和石油冲突,但是将这种学说建立在卡莱尔的独特论证之上是有困难的,因为Chapter 1 全球石油博弈第1 章-17-这种学说本身就基于有缺陷的石油峰值假想。
第二个加入讨论的引人注目的近期作品是前中央情报局政治分析家斯蒂文· 佩尔蒂埃(Stephen Pelletiere)所写的《美国的石油战争》。佩尔蒂埃试图解释美国推翻萨达姆· 侯赛因(Saddam Hussein)政权背后的基本理据。他认为,萨达姆企图控制欧佩克,并且想将它改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联合体。
虽然这并不是很有说服力,但美国的入侵确与企图控制石油资源和石油供应有关。佩尔蒂埃的批评让我们陷入不仅仅是道义上的疑惑,还有不当言辞的问题。很多政策制定者都没有注意到,不当行为会产生不按意志为转移的后果,结果许多帝国也因此而失去稳定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