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第三章曾经介绍和分析了毛泽东在青少年时代,受过佛教哲学思想,特别是华严宗 一多相容 、 三世一时 的相对主义哲学思想的影响;并且指出,这种影响是通过谭嗣同的《仁学》而得来的。毛泽东在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后,当然克服了包括佛教在内的各种唯心主义和相对主义的思想影响,但他对佛教哲学的兴趣一直保存着。值得注意的是,如同前面两节我们所分析的,毛泽东在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后,特别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所注意研究的,更多的是禅宗的哲学思想。他在多次讲话或谈话中,基本上都是谈禅宗和慧能,而从未涉及华严宗。唯一的例外,是他读过1964年出版的、任继愈主编的《中国哲学史》第3册上有关华严宗分析的部分。
如前所述,毛泽东在1963年10月以后,读过任继愈的论文集《汉 唐中国佛教思想论集》,对任继愈的佛学研究引起了重视和兴趣,所以不仅有
[1].《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第751 752页。
1963年12月30日关于宗教研究的重要批示,而且有1964年8月18日谈话时对任继愈文章的评论。1964年10月,任继愈主编的《中国哲学史》全四册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当然也会引起毛泽东的兴趣。毛泽东对这四册
《中国哲学史》的阅读详情,我们不得而知,但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1987年编辑、中央文献出版社1988年出版的《毛泽东哲学批注集》,却收集了毛泽东阅读这本书的第五篇第五章第一节《华严宗的相对主义和诡辩论》时的若干批注。在批注中,毛泽东对《中国哲学史》中对华严宗的 一多相容 观点的分析给予了充分肯定。这种肯定实际上也是对他青年时代受华严宗相对主义影响的自我批判。
《中国哲学史》在分析 华严宗的唯心主义范畴 时指出: 华严宗根据《华严经》提出许多对范畴(六相:总、别、同、异、成、坏)来说明世界事物的互相依存、制约、数量、变化、消长过程的关系,目的在于唯心主义地解释客观世界,从而否认客观世界的物质性。 他们通过事物的全体和部分(总相和别相)的关系散布唯心主义观点 他们混淆个别与整体的差别,目的在于进一步混淆个别与一般的差别。 接着,该书引证了《华严经探玄记》中如下一段话:
是故无有不多之一,无有不一之多。一多既尔,多一亦然。
在第三章我们曾指出,毛泽东在《〈伦理学原理〉批注》中的 万即一 的说法以及 理一分殊 思想,都是受了华严宗这种 一多相容 思想的影响。
任编《中国哲学史》在介绍了华严宗的上述观点之后,便引述了《列宁全集》第38卷(《哲学笔记》)中,关于 一般只能在个别中存在,只能通过个别而存在。任何个别(不论怎样)都是一般。任何一般都是个别的(一部分,或一方面,或本质)。任何一般只是大致地包括一切个别事物。任何个别都不能完全地包括在一般之中等等。任何个别经过千万次的转化而与另一类的个别(事物、现象、过程)相联系 的论述,并得出如下结论:
列宁从辩证唯物主义立场科学地指明了人类认识过程中个别与一般的关系。个别与一般有内在的联系,不可分割。仅仅从个别与一般有内在联系来看,华严宗总算有一点辩证法观点,但是唯心主义的颠倒的立足点使他们不愿承认个别事物是客观存在的,他们更关心于脱离具体事物的 联系 (缘),他们夸大了,吹胀了个别与一般的联系,把联系绝对化,甚至抹杀 个别 的存在。他们所谓的关系(缘)只能是把客观事物排除在外的关系,所以是唯心主义的。[1]
毛泽东对这一段话比较重视,他在 总算有一点辩证法观点 、 不愿承认 、 脱离 、 联系 (缘) 这些话的下面都划了一道横线,而在 把联系绝对化 之下划了两道横线。在 夸大了,吹胀了 之下则划了波纹线,并加批注: 何其正确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