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到这儿,刚有了一个新的决心,一阵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就突然向我袭来,还有烧灼的口渴感,想喝水的强烈欲望占据了我的全部思想。有几次,我成功地抓住了垂在我头上的树叶,从上面舔到了一点雨水。每回下雨,我都竭尽全力用手接水来喝。但这么点儿水,连解渴都不行,更不要说装一点到水瓶里了——我知道如果我还想活下去,就必须这么做。
每回我们接近溪流的时候,我都努力想让乌娜理解我的意图。森林里有很多条溪流,但乌娜每回停都没停,就直接踏了过去。我试着像象夫在海滩上做的一样,轻声和乌娜说话,但毫无用处。不管是大叫还是拍她的脖子,都没用,怎么求她都无济于事。我们经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小溪,我能做的就是用渴望的眼神盯着身下的流水看。我是那么想喝口水,但一会儿工夫,小溪就被甩在了身后。
我一次又一次地想从象座上站起来,然后等我们到下一处溪流时,就跳进水里。我要好好选择时机,看好哪里的水最深,然后就跳下去。我可以做到的,因为我泳技还不错。在学校里,我是我们班游泳游得最好的,比查理、巴特还有童克都要好。所以这一点我毫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其他方面:要是我选错了地点,就可能撞到藏在水面下的岩石上。也许会摔断腿,甚至摔断脖子。我知道除了石头,水里还有其他的危险存在。我敢肯定,河里还有鳄鱼。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之前的匆匆一瞥,看到了一只半浮出水面的鳄鱼。它看起来像块浮木,就算真的是木头,也是一块有尾巴的木头,那条尾巴还会动。
不管怎样,就算没有鳄鱼等着我,就算我选了个好地方跳下去,喝了一通渴望已久的凉水,还拿水装满了我的水瓶,乌娜会在我喝水的时候等我吗?就算她等着我,我自己又怎么爬回安全的象座里?在大象身上爬上爬下,我一个人可做不来。上一次,也就是许多天前,是象夫帮了我一把我才上来的,但我死活也想不起来他是怎么把我弄上来的了。一切似乎都发生在很久以前了,在海啸发生之前。妈妈当时也在,她有没有帮我?我记不起来了。我也不想记得。
我对食物的渴望不亚于对水的渴望,饥饿让我的挫折感和焦虑每分每秒都在增加。在我所处的丛林里,并不缺乏吃的,但这些水果没有一个是我见过的,而且我怎么也够不着它们。我在找香蕉——丛林里总会有香蕉吧,我想。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一个都没看见,倒是看见一种小小的、淡红色的水果,样子和香蕉有点像。但每回从它们下面经过,我都够不着,只能干着急。树上结着椰子、橘子,还都不是褐色的,也都高不可及。而那些掉落在森林地面上的,我更是不可能碰到了。
我还试着去抓一些其他的怪模怪样的水果,但是要不距离不够近,要不就是速度太快来不及。乌娜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继续摇摆着,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需求。而她的举动对我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因为毫无疑问,乌娜能用她的长鼻子伸向任何喜欢的东西。她可以把悬在上面的树枝卷下来,边拽边吃,还不耽误往前走。更让我难过的是,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她都相当享受这场盛宴的每一刻。而我这一路上只能坐着,听她那巨大的下颌发出的咀嚼声,还有她的胃一直隆隆作响的声音。我发现大象的消化过程非常吵,吵得简直能让人发火,只有那表达她深深满足感的低沉的呻吟声才会时不时地将其打断一下。
最后,我再也受不了这一切了。我弯下腰来,对着她的耳朵怒吼。我知道这样做也许毫无意义,但还是这么做了:“吃的,乌娜!我要吃的!我要喝水!”她的耳朵朝我的方向甩了甩,好像要把我说的话当蜇人的飞虫一样拍走。但我坚持朝她喊着,用最大的力气捶她的脖子、后背,和所有我能够着的地方,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把我的话听进去。“我要吃东西,乌娜!”我大叫道,“水果,我要水果!还有水,我一定要喝水!乌娜,求求你了。你难道不明白吗,乌娜?要是我不喝水,我会没命的。我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