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查泰莱夫人的情人(18)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作者:(英)D·H·劳伦斯


“哦,可是我确实认为我们发自内心地互相喜欢,”哈蒙德反驳说。

“我告诉你,我们必须这样!因为我们在背后对着说坏话,相互辱骂。我是最差的一个。”

“但我认为你把精神生活和批评活动混淆了。我同意你说的,苏格拉底开创了批评活动的先河,一开始就不同凡响。可他所做的要比那多得多,”查理·梅十分郑重地说。这些密友,表面上装得谦逊,内心里却自视甚高。个个目空一切,可表面上都装得十分谦卑。

杜克斯不愿搅到有关苏格拉底之争里面去。

“说的很对,批评和知识并不是一回事儿,”哈蒙德说。

“不是,当然了,”贝利附和着说,这是个皮肤黝黑、表情腼腆的年轻人,他是来看杜克斯的,准备在此过夜。

大家闻之都看着他,像是听见一头驴子开口说话了似的⑻。

“我说的不是知识,我说的是精神生活,”杜克斯笑道。“真正的知识来自意识的整体,在这方面,你的腹腔和你的尘柄与你的头脑和心灵一样重要。心脑只能进行分析和理性思维,用头脑和理性来统领别的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批评和扼杀。我说的是唯一,因为它太至关紧要了。我的天,今天的世界需要批评,一直批到死为止。所以,咱们就在仇恨中风风光光地过我们的精神生活,把陈腐古老的矫饰都剥个精光。但是,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当你生活时,你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过的是全部的生活。一旦开始了精神生活,你就开始摘苹果了。于是你将苹果与苹果树的连系割断了,那是一种有机的关系。如果你生活中除了精神生活以外什么都没有,那你自己就成了一只被摘下的苹果,离开了你的树。因此,按照逻辑你肯定会变得怨恨满腹,就如同一个被摘下的苹果自然要腐烂一样。”

克里福德听得瞠目结舌,对他来说这是一腔废话。康妮则暗自发笑。

“哦,这么说,我们都是被摘下来的苹果了,”哈蒙德略嫌尖酸恼怒地说道。

“那就把我们酿成苹果酒好了,”查理说。

“那你们怎么看布尔什维主义?”那皮肤黝黑的贝利插嘴道,似乎所有的话题都要归结到这个问题上。

“问得好!”查理·梅叫道。“你怎么看布尔什维主义?”

“来来来,咱们来损损布尔什维主义。”

“恐怕这是个大问题,”哈蒙德摇着头严肃地说。

“布尔什维主义,要我说啊,”查理道,“这种主义只是对人们所说的资产阶级怀有巨大的仇恨。可什么是资产阶级,却没个准确的定义。一种感情和情绪也被说成是资产阶级的东西,所以你得创造一个没感情没情绪的人。还有,个人,特别是有个性的人,也是资产阶级,所以这样的人必须要受到镇压。你得躲藏在一个大东西下面,那就是苏维埃社会。甚至一个有机体也是资产阶级的,于是理想这东西必须是机械不可。唯一是个整体的,无机的,由各种不同但是平等的基础零件组成的东西就是机器。每个人都是一座机器的一个零件,机器的推动力是仇恨,恨资产阶级。这东西在我看来就是布尔什维主义。”

“太对了!”汤米说。“在我看来,这还是对整个工业主义理念的完整描述。这正是工厂主理念的概括,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会承认他的推动力是仇恨。其实就是仇恨,仇恨生命本身。你看看这中部地区吧,看看它是不是写满了仇恨二字。但这是精神生活的一部分,这是符合逻辑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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