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楚安琪结束拍摄的新戏,赶在最后一天才报名,没能和我挨在一起。考试的时候我俩若能相互照应,一切就能顺心如愿了。
初试考的是朗诵和集体小品。
三分钟以内的朗诵,自己任意选材,主要看你的普通话和对台词的理解诠释;集体小品基本是老师即兴出题,任意指定五六个人,出去走廊商量三五分钟,然后进去表演。
一般情况下,只要你还是个正常人,相貌端正,吐词清楚,对表演有最起码的基础表现,都可以进入复试。
复试考的是"声、台、形、表"四项。唱一首歌,三分钟的台词朗诵,一段形体表演,舞蹈、武术、体操都可以,最后仍是即兴的集体小品。
考完复试,石沉大海的人可就多了,基本会砍掉总人数的三分之二。考学失败的大部分都死在复试。
意外的失去了贺老师"直接通行证"的庇佑,却能得到严老师的支持,让我有丝受宠若惊。期待自己好好发挥,再加上他的帮助,能如愿过关。
复试前面三项,一切发挥正常,只差最后的集体命题小品。遗憾我不在严老师的考场,遇到陌生的考官出题 -- 《看榜》。考官眼前的平面,就是我们假设的黄榜。
走廊上我们开始设计怎么演,跟我考号挨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商量好演法:一会演的时候,我考上了,他没考上,然后我去安慰失落的他。
结果上台表演时,他突然反着演,大喊他考上了,说我没考上。真孙子!临时改变剧情,还为我设了个套,气得我要死。
许多考生为了引起考官的注意,于千万人海中脱颖而出,常常用这种阴招,好给自己抢戏,让旁边配合他们的考生发挥失常。就这样踩着失败者往上爬,确保自己成功过关。如此卑鄙的手段不幸地用到我了身上,把从不知情的我给踩得措手不及,在台上顿时慌了。
台下三个主考官和两个考场助理,五双眼睛正直瞪瞪地观察我们的表演,表现不好随时淘汰。这一刻的心情如坐针毡,紧张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
我刚想说话,打算硬着头皮顺着他的安排演。这个贼精明的男孩根本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接着抢戏,拍着我的肩膀说:"没考上没关系,别灰心,你明年再来考嘛!反正你家不是有关系嘛,找你爸爸活络活络!"男孩不但乱演,还乱说台词。
我就这样彻底被带蒙了,顺口说了句:"是呀,又落榜了,那给我爸打电话去。"
我这句随意附和的话,完全是未经大脑脱口而出的。一年一次的考试机会原本已经万分紧张,被人一捣乱则更加慌乱,光顾着如何演好戏,谁还有功夫想别的?这么一随意不要紧啊,给自己整成个绝唱。
当天夜里,严老师抽身出来,一脸沉重的斥责我:"这么忌讳的话,你不用点脑子赶紧避讳!在考场当着所有老师考生的面,你俩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要找关系走后门!你这不是找死嘛!"
上万个人考试,人家想尽办法引起老师重视。我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岂只是引起了所有老师重视,简直变成了电影学院表演系千禧年考学实录记载里一义愤填膺的飞镖盘!我所在考场主考官在考试结束后的集体会议上将这件事严肃提了出来,所有考官为表清廉之决心,异口同声喊了句:拿下!
严老师在场束手无策,如此敏感的话题,那男生糊涂,我被他拖下水之后也跟着一起糊涂,神仙也救不了我。最后,我和他就这样傻不拉叽的一起沉入落榜的深渊中。
艺术类招生就是如此,和文化类完全不一样。文化课的答卷都有严格答案,选对ABCD,就能实打实得到那5、10分。没有悬念,没有意外。
艺术类的考试,没有标准答案,没有具体依据。考官喜欢你,认可你的表演才能,你就行;若不认可你,就算你再出色,也照样不行。
文化类考试若打错分,你可以要求重验考卷;艺术类考试落榜了,你连去问老师"我为什么考不上的资格"都没有。假如一定要个答案,他们只会说:因为你不具备当演员的素质。
你还能问什么?怎样才叫具备演员素质?这原本就没有凭据。难不成非要人家把实话告诉你 -- 因为我不喜欢你,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因为你运气不好,因为我们就是不想要你!
残忍,无可辩驳的残忍。但这就是考表演系的现实,名额有限,择优录取。什么是优?全凭每个考场主考官对你的印象和喜好。如果你不服气,可以继续考。代价就是再等一整年,三百六十五天的煎熬等待。
幸运的是,楚安琪顺利通过了,拿到"文化考试通知书"。即是承认你通过了表演专业的考试,准许你参加当年的普高文化课考试所发的证明书。只要文化分数达到电影学院招生的分数线,再按照表演专业的名次从高到低录取,录满每年本科预定的三十人。你就能考上电影学院,光明正大走进这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