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人报考,只录三十个,考上的几率简直太渺茫。重考好几年的,根本不稀奇。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幸运,楚安琪却能一次通过,真是万幸中的万万幸。
傍晚,拿到"文考"的她,陪着落榜的我坐小月河旁边的石椅上,我虽打心里为她的顺利通过而开心,却也无法掩饰自己落榜的失意。
夕阳斜下,显得落寞沉寂。北京三月狂啸的龙卷风扫起了漫天的黄土尘灰,为这个荒凉的傍晚增添了更加沉重的凄凉,像是上天也在为我感到不公一般。
我终于熬过了培训班里所有血泪交融的风雨,熬过了戴着帽子睡过的一整个寒冬。怀抱着当时被打后坐在六楼阳台那个让我支撑下来的唯一信念"死也要坚持下去,来年考上电影学院"。好不容易捱到最后,却因考试时"找后门"的口误,功亏一篑。
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份失望和消沉,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是对自己人生的最大讽刺。
忘记自己是鼓起怎样的勇气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因犯禁忌而落败,相信我并不是能力不行,只是运气不好。请他们一定要准许我再复读一年。
再复读一年,说得真是轻巧!五万一年的学费开支,家中即使用奔跑的速度也来不及负担年复一年的折腾啊。
一心求学的孩子,却仍旧意识不到这种挣扎会给家里带去怎样沉重的压力与代价。骨子里的蛮劲依然指使我坚定了:"要么不考,要考就一定要读最高学府"的信念。
"如果我这辈子,连个大学都考不上,我死都不会甘心的"。这是我给父母亲的电话中发自内心最深刻的一句话。
父母亲身上的蛮劲也被我这句话发动起来,比我还傻的是,他们竟然答应了我。
15、不管大学要不要我,我在成长,一点点进步
考学、考学、考学!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不管考多少年,一定要考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样执着激昂的决心,是千万艺考学生心中始终不变的斗志!
可如此没谱的事就跟买彩票似的,九成靠运气。有人花几块钱能中几百万,有人扔几百万却血本无归。你无法预料最终结果,更不确定还要辗转多久才能走到。或许永远都走不到。
走了两年,原地踏步,我又回到了备考等待的原点。
无法像楚安琪那样用一纸"文考"做为自己胜仗的凭证,面对只看结果的人,接下来可想而知,四处受冷遇。
培训班一个月七百五块的房租实在太贵,我家也承受不起了。寄住在国外归来的远房亲戚家,人家以打扰隐私生活为由,在我落榜之后的一星期内将我扫地出门;当着马丹她们面弃我而去的姑父,那边麻将声此起彼伏,吐着烟圈告诉我他真的很忙很忙,没时间管我,要我找他弟弟那边住。他弟弟晋叔叔与我根本不熟,哥哥嘱托只好暂时收容我。晋叔叔安排我跟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帮工住在一居平房的上下铺,一住就是三个月。没有脱下贴身衣服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他半夜一梦游就游到我床上来。与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已经顾不上思考什么礼义廉耻。只要能给我个小小的地方容身,等到明年的艺考,我什么苦都不在乎。
人生只有一个十六岁,本应是草长莺飞、如梦如幻的花季,刚从父母怀抱中独立出来的80后小花朵,现实的灰暗遭遇无奈掩埋了整个花期。
回家复习文化课准备高考的楚安琪开心地给我打电话,所有遭遇我只字未提。打死她也想象不到我在北京的亲人们会这样对我。归根结底,只因为我家没钱,四处求借;只因我艺考屡次失败,无法证明自己;只因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因文化课不好,才选择学艺术" 的没出息的孩子,将来必定无法成材。
可我仍是花季里一朵傲然绽放的小花蕾,面对漫长艺考路途中所要付出的煎熬与代价,没有丝毫"怨天尤人"的意识。因为年幼,还不懂思考感悟;因为简单,简单到心里还是那个念头:我一定要努力实现我的梦想,不管遇到怎样的风雨。
7月份,我从那个带给我水深火热经历的小小培训班拿到了结业证书,楚安琪却是无比幸运地拿到了首影的录取通知书。一个班出来的姐妹,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严老师被任命为楚安琪她们2000本科班四个表演系教授当中的一个。经校方许可,允许带进八个研修(旁听)生。严老师努力安排,点了我进去旁听。好让我与电影学院靠得更近,加大我2001年第三次考取的几率。
除了没有正式身份,学校不负责住宿以外,八个旁听生跟本班学生没有区别。一起上课,一起接受专业培养。何其难得,楚安琪和我都欣喜不已。
父母亲和我一样,为严老师的特别照顾而开心,当他是我的恩人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