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隆吉机场搭直升机至弗里敦半岛,这里仍处于撒哈拉沙漠的边缘地带,辽阔的西非平原在烈日的灼烧下,燥热着褐棕色的性感。
一切都很顺利,想必缺乏规则的社会,必定导致官僚与腐败的泛滥。有了美金开道的经验,若柔顿觉信心倍增,已不似先前那样紧张,补填了入境表递过去。在回答签证官例行的提问时,也许是浓重的塞拉口音英语带来的沟通方面的障碍,反而使一切较为顺利。他无奈于若柔不解的眼神,已懒于提问,直至最终不屑地摇了摇头。其实在大多数西非国家的人民眼中,因为不了解,对有着所谓病态肤色的亚洲人仍是心存歧视的。
自隆吉机场搭直升机至弗里敦半岛,这里仍处于撒哈拉沙漠的边缘地带,辽阔的西非平原在烈日的灼烧下,燥热着褐棕色的性感。旷野中不多的树木带不来一丝清凉,云朵在气压的作用下,漂浮在地面上,超乎寻常的低矮。整个城市依山而建,松散的废旧汽车在凹凸不平的坡路上癫狂着疾驰,掀起阵阵尘土飞扬,总是让人惊怵于某个时刻的起落会突然抵御不了震动,散开成为一堆铁制的零件。
市中心少数的柏油路中间,以满植的低矮灌木丛作为隔离,厚厚的白色斑马线让街道更显狭窄。路的尽头是一棵高大的芒果树,将近十米的样子,结满了累累的果实,算是这里最奢华醒目的城市标徽。汽车转入土路,向海边的旅馆行驶。这个大西洋边的小城,本应依托于丰富的矿产资源跻身富庶之地,可是连年的战争及接纳过多的难民,使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处处显露与自然环境完全不相配的破旧与寒酸。低矮肮脏的小屋重叠拥塞于大片的居民区,铁皮制的屋顶早已被雨水侵袭得破旧不堪,屋顶的四角杂乱无章地堆积着大小不一的石头。海风来时,只能靠这些重物才能防止柔弱纤细的小屋在大西洋惊人的波涛中毁于一旦。拥挤狭窄的街道挤满了无所事事的妇女,黑的、白的、各种颜色的衣服像一个个大袍子包裹着千篇一律的无奈表情,游荡于充斥着廉价商品的路边小店讨价还价,男人则坐在由十厘米的木柱撑起的十号骨盘大小的矮凳上,等着政府的救济,所有映入眼帘的都是贫困带来的艰难,以及慵懒导致的麻木。
去Kimbima的路上下起了雨。这里的雨水吸纳了大西洋的冰冷,又因为循环之中没有工业污染的侵袭,故而清澈透明而又凉气袭人,汽车穿越于慌乱的行人中,划起S型的弧线。若柔坦然于每一次惊险动作,依旧遥望着远处如烟花般尽情绽放的椰子村冠,看着它细弱的枝丫将雨滴筛选,内心期盼着破旧的汽车终将她抛离,连同思念,从此让她再无知觉地闭上双眼。
瞬间的雨也像西非的rap歌谣,收放之间干脆利落。眨眼处细密的雨雾已幻化为铺天盖地的火烧云,在天空中无限延展着莫测的神奇。转过一条街角,透过晚霞中静静伫立的阔叶榕,远远地看到kimbima的西式洋房安静地依偎在大西洋的怀抱中。一条由红色砂石铺就的延展道路通向电网密集的混凝土栅栏墙,绰约而气派地霸占着这方华彩的绚烂。当若柔拎起背包准备下车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群手持不同种类冷兵器的黑人,拦截盘查着过往的车辆。她猜测这些饱受钻石战争之苦的人在意的只是能收获多少美金,所以异常冷静。
司机却很紧张,不断回头看着,疑惑着若柔的表情。车缓缓前移,几个人粗暴地叫喊着拉开车门。若柔看着唯一的一只背包接受他们的洗劫,而后胸有成竹地等待他们离开。只是,武断终于在为首的一个黑人头目对她仔细的审视之后宣告终结。随着他的喉咙深处吐出的一连串曼迪语音符,若柔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冰凉。她能揣测到他在示意若柔下车,若柔也知道此时的反抗并没效果,能否顺利离开需要的是她的智慧,还有一点点运气。
若柔缓慢地走下车,抬头看看枝头的树叶仍然悠闲地在风中浮动荡漾,盈满欲溢的绿越过表情呆滞的看客,带来的却是萧索与凋零的心情。若柔怀揣着不安,在这短暂的停留拥有的自由时间里,望着东方,默默地祈祷于无法预知的困苦之境,任由爱情疯长着遥不可及的沉迷,暗自滋生着悲伤情感的渲泻。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她一直坚定的永恒方式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在生命的飘摇之间,她更想的却是看到本喻,哪怕只有一眼,哪怕很快就到天堂……
此刻渐渐冷静下来的本喻仔仔细细分析了若柔所有可能去的地方,第一时间飞回中国,一个个联系了她所有可能联系的人,可是依旧一无所获。每个琐碎的事情都无法激起任何兴趣,日月穿梭,一天比一天更艰难地忍受着无尽思念的煎熬。
一个清晨,太阳从东边升起,黎明就要到来,本喻回忆着与若柔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那些美好的往事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夹杂着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扯痛本喻的心。
难道若柔还留在非洲,莫非她真的以为,只要一直向西走去,就可以一直留在昨夜的梦中。想到这里,本喻无法再等待下去,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决定重返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