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
我过了两个月幸福的生活。存折里进来了足够买一套不太大的房子的钱。大家都以为我被绑架了,因为我突然离校,学分也一团糟,但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我是个作家了。同时,幸福的另一半是不安的期待,那些书真的会出版吗?出版社会不会放弃这个计划,让我把钱都吐出来,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事实上我知道自己不安的理由。我心里的某个角落一直有个声音:天底下没这种好事。不管哪个出版社,都不可能把一套小说交给一个年轻且没名气的作者,何况还是犯罪小说。每当想起那个念头,我都会去银行确认一下存款,存折里的数额是我被锁在那个奇怪的公寓里写文章的证明。
有什么事在脱离轨道,我的本能在警告我这是不正常的,因此我没给任何人说我做过的事。朋友们都问我去了哪里,我说我修学去旅行了。那时候,修学旅行潮正热,大家都对喝过洋墨水的人很景仰,所以也没人再追问我。我就好象是坐在娱乐场里拿着皇室直线手电筒的赌徒一样,自吹就业不用担心,逃课也是家常便饭。两个月里,当人们看到我恍惚的神情就会尤为惊讶,问我是不是在做什么苦差事?每当那时,我都别过头叹一口气,回答道:“活着本来就是件辛苦的事。”
过了两个月,我开始变得焦虑。某天早晨一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叫我休息两个月,就不多不好是两个月吗?他是不是说两个月又29天?我要不要先给他打电话?新的小说计划取消了吗?
那天,我照旧抱着再等一天的想法去了学校。我打开托福英文书坐着,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背单词的速度还赶不上忘词的速度,最终我熬不住到阅览室看报纸去了。
我打开这一个月的报纸,但灵魂早已出窍了一大半。上面的铅字好像散开又合成,眩晕中,我的脑袋里不断重复着一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社会版面就在报纸下端,上面登载着的一条小新闻:教会,牧师,空调室外机,死亡。我翻过去看下一页,在我浏览其他消息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刚才那是什么?我再翻到前一页,这个标题映入了我的眼帘:
有名牧师过劳死,其实是坠楼死
我突然笑出了声,阅览室里的人目光唰唰地射向我。我从位置上站起来,把报纸放回原位,向阅览室的门口走去,我站在出口思考。然后我又折了回来,不是的,不是的。但是我的手已经抽出了上个月的报纸。这是个巧合,我以最快的速度浏览报纸。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桌上的包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