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向不满意客氏和他本人的朝官下手。吏科给事中侯震畅对明熹宗说:"皇上信任客氏,干涉朝政,这样会使臣下寒心。"魏忠贤立即建议将侯震畅降职,赶到地方去。倪思辉、朱钦相、马鸣起、王心一等一批大臣都上疏为侯震畅辩解,结果都被降职。吏部尚书周嘉谟上疏申救,魏忠贤将周的疏奏压下,不告诉熹宗。
魏忠贤认为周嘉谟和大学士刘一 在"移宫案"中逼迫李选侍搬出乾清官,是自己谋取政权的主要障碍,因为客氏正是李选侍的爪牙,周嘉谟支持朝臣反对客氏,正是想把熹宗争取到朝臣一边去。为此,魏忠贤以先下手为强的方式,唆使刑科给事中孙杰上疏,攻击周嘉谟、刘一 与王安串通一气,不贯彻皇上的旨意。使周嘉谟被免职,刘一 也告老还乡。
魏忠贤谋取政权的野心被以东林党人为主要骨干的朝臣所发现。1624年6月,左副都御史杨涟上疏列数魏忠贤二十四项罪状。他写好奏疏后,本准备在次日早朝时面呈皇上,不料正遇次日免朝。杨涟担心奏疏之事泄密,竟把奏疏直接送到会极门,进呈入宫。他似乎忘了宫中已被魏忠贤绝对控制,在天启帝读到这份奏疏之前,肯定会先落入魏忠贤手中。真是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屯田郎中万景上疏揭发魏忠贤罪状,熹宗降旨,"杖一百,斥为民。"魏忠贤的爪牙接到这道圣旨,蜂拥来到万宅。万受杖后四日死去。死前留诗一首,决心与阉党誓不两立。诗曰:
自古忠臣冷铁肠,寒生六月可飞霜。
漫言沥胆多台谏,自钎批鳞一部郎。
欲为期堂扶日月,先从君侧逐豺狼。
愿将一缕长苌血,直上天门诉玉皇。
厂卫是魏忠贤专权的主要工具。当时,豢养有厂役数百人,在东厂抽签,分派各衙门。监视审狱的厂役叫听记,监视其他官府和各城门的厂役叫坐记。厂役将所探得事项汇报东厂叫打事件。有这一类情报,不论昼夜,都可直接从东华门投入。许显纯掌镇抚司,每审狱,魏忠贤必派人坐其后,"其人偶不来,即袖手不敢问"。至于社会上层人物的隐私,以至"家人米盐猥事",很难躲过厂卫的耳目。工部郎中叶宪祖见内城建内祠,颇有感触,窃叹:"此天子幸辟雍道也,土偶能起立乎!"把魏忠贤神像称作土偶,大不敬。魏忠贤闻知,把他罢官削籍。
厂卫对民间的监视,尤其是针对富民的监视,无孔不入。吴养春靠黄山收息,是徽州有名的富户。他的家仆告他私占黄山,历年所得租税计六十余万金。吴养春被逮至京,照数追赔,他本人被拷打而死,妻女自缢,家产尽收。郡中许多富户也因受牵连而破产。
而京城里的流氓无赖为了诈取钱财,或报复私仇,也帮东厂侦察,探听得一件事情,就向东厂役长告密。役长视其告发事件的大小,付给一定的钱,叫"买起数"或"买事件"。尔后,役长就率领众番子至所谓"犯家",如狼似虎般地冲进去,把"犯人"抓起来当场审讯。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向"犯人"索取一笔钱财后就离去;倘若"犯人"拿不出钱来,或数量太少,不能饱其私囊,就抓起来严刑拷打,残酷程度数倍于官庭上的刑罚。在审讯时,甚至授意被审人牵连有钱人,被牵连的人要贿赂到他们满意为止,稍不如意,马上投入监狱,这个人也就别想活着出来。
显然,厂卫的触角深入了民间。下面一件事很有代表性:有一天,在北京城内,有四个朋友在密室内喝酒,一人酒醉,大骂魏忠贤;另外三个人吓得不敢出声。酒还没喝完,锦衣卫冲进来,将四人捉走。魏忠贤下令杀掉骂他的人,割下不说话者的舌头。
魏忠贤专权期间,还在社会上造成了相互监视的风气。偶然有人发出对魏忠贤的不满,立即有人侧目而视。
魏忠贤统领下的厂卫,所用刑罚之酷,更是令人发指。刑具有特制的大枷、夹棍等五种,刑罚有断脊、堕指、刺心,还有烧红了的铁鞋,取名"红绣鞋"(用烧红了的铁烙脚), 甚至煮沥青剥人皮,名目繁多,惨绝人寰。荼酷之下,何狱不成?官吏、士人一听说要被锦衣卫、东厂抓走,宁肯自杀,也不愿进东厂、锦衣卫衙门。东林党六君子,就都是死于厂卫的秘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