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餐吃得很简单,气氛很安宁。四个男人洗过澡,看上去都很清爽。杰拉德和俄国人的外表与风度都很合时宜,伯金则憔悴、一脸病容,他想和杰拉德和马克西姆一样穿得合时宜些,可他那身打扮证明他做不到这一点。海里戴穿着粗毛花呢外衣和法兰绒內衣,扎一条旧领带,这条领带配他倒合适。那阿拉伯人端来许多烤面包,他看上去跟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吃完早餐以后,米纳蒂出现了,她穿着一件绸外衣,系着一条闪闪发光的腰带。她有点恢复过来了,但仍然郁郁寡欢。这时谁跟她讲话对她都是一种折磨。她的脸像一只小巧的面罩,有点可怕,脸上笼罩着不堪忍受的痛苦。快中午了。杰拉德站起身出去办他的事了,走的时候心里很惬意。但他并不就此罢休,他还会再回来,晚上他们要共进晚餐,他为这些人在音乐厅订了座位。不过伯金不参加。
晚上大家又很晚才回来,喝得满脸通红。那阿拉伯人晚上十点到十二点时不在,现在默默、不可思议地端着茶点进来了,低弯着腰,像豹子那样,进来后把茶点托盘轻轻地摆在桌子上。他的面容没有变,仍然像贵族,皮肤有点发灰,他还年轻,很漂亮。但是伯金一看到他就感到有点厌恶,感到他脸上的灰色像灰粉或腐败后的颜色,在他那贵族气的表情中透着某种令人作呕的兽性愚蠢。
大家又热情地聊起来,谈得很热闹。但已经出现了要散伙的气氛。伯金有些气得发疯;海里戴已经对杰拉德恨之入骨;米纳蒂变得又冷漠又残酷,像一把锋利的刀;海里戴对她可算是竭力逢迎。而她的目的就是最终俘获海里戴,彻底控制他。
早晨大家又优哉游哉起来,但杰拉德可以感觉出大家对他怀有某种奇怪的敌意。这让他变得倔犟起来,他要与之对抗。他又多呆了两天,结果是在第四个晚上同海里戴发生了一场疯狂的恶战。在咖啡馆里,海里戴很荒谬地对杰拉德表示敌意,于是他们争吵起来。有一阵,杰拉德差一点就要打海里戴的嘴巴,不过他突然感到一阵厌恶和无聊,拂袖而去,让海里戴白拣了个胜利去大吹大擂。米纳蒂无动于衷,她的立场很坚定,马克西姆毫不介入。那天伯金不在,他又到城外去了。
杰拉德有点不自在,因为他走时没给米纳蒂留下点钱,不过他真地不知道她是否缺钱。但如果给她十镑她或许会高兴的,况且他会很高兴给她钱的。现在他感到自己做错了事。他一边走一边伸出舌尖舐着唇上剪得短短的胡碴。他知道米纳蒂正巴不得甩掉他呢,她又俘获了她的海里戴。她想海里戴,要彻底控制他,然后会同他结婚,她早就想跟他结婚了,她打定主意要跟海里戴结婚。她不想再听到杰拉德的音讯,但有困难时会求救于他。因为不管怎么说杰拉德是她称之为男子汉的人,另外那一帮人,诸如海里戴,里比德尼科夫还有伯金这些放荡的文人和艺术家不过是半条汉子。可她能对付的就恰恰是这些半条汉子们。跟他们到了一起她就有信心。像杰拉德这样真正的男子汉太让她不敢越雷池了。
她仍然尊重杰拉德,这是真的。她想办法得到了他的地址,这样她在失意时就可求助于他。她知道他想送钱给她,或许在哪个淫雨天她会写信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