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坚持大清“特色”的“改革开放”(7)

重读晚清六十年 作者:端木赐香


他给李鸿章写信,要求李鸿章慎重考虑,可李鸿章回信说,自己职在主兵,不得不考求兵法,兵乃立国之端要,欲舍此而求大者远者,不是他所能干的,自己只是尽己所能罢了。

李鸿章所言也是对的。因为就是这样的器物改革,都遭遇了顽固派的猛烈抨击,洋务派每走一步,都备尝艰辛。试以京师同文馆添设天文算学馆为例。

京师同文馆建于同治元年(1862年),目的也很简单,四年前签订的中英《天津条约》明文规定:“嗣后英国文件俱用英文书写,暂时仍以汉文配送,俟中国选派学生学习英文,英语熟习,即不用配送汉文。自今以后,遇有文词辩论之处,总以英文作正义。”如此情形下,天朝再不派人学鸟语,咋跟鬼子周旋呢?初建之时,设英文、俄文、法文三班,也就是说,谁打咱,咱可能跟谁签条约就学谁的语言,典型的中国式实用主义思维。招收学生仅限于14岁以下的八旗子弟,刚开张时仅招了十个学生。

随着洋务运动的发展,洋务大吏们发现,同文馆的学生光学鸟语是不行的,还得学西方的天文算学、火器轮船制造之术。在他们的推动下,奕訢出面了。同治五年十一月初五(1866年12月11日),奕訢奏请由年龄20岁以上的满汉举人、五贡生中,选出优秀聪颖者入馆学习外国语言及天文、算学、造船、制器诸法。奕訢两个意思,第一,在同文馆里增设天文算学馆;第二,同文馆的学生要扩招优秀生源。

同治五年十二月二十三(1867年1月28日),奕訢再次上书,进一步向最高当局论证添设天文算学馆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奕訢知道,洋务运动的每个举措都会遭遇顽固派的反对,所以他煞费苦心地预设了可能出现的三种反对意见,然后自己再一一辩驳。

第一,或许有人认为“臣等此举为不急之务”。奕訢指出,大清要大国“撅”起,至今已是十分紧迫的事了,缓不得了。第二,肯定有人“以舍中法而从西人为非”。奕訢认为西学本是源于东学,如今添设天文算学馆正是欲使中学重新发扬广大而已。第三,更有甚者,会有人认为“以中国之人师法西人为耻”。奕訢认为“夫天下之耻,莫耻于不若人”。况且,添设天文算学馆之目的在于使儒者明制器之理,并非从事低贱技艺之活。

众所周知,由于孔子认为事农是小人之活,孟子认为工商是贱人之活,中国的工农商,可以合称为“小贱人”。所以,西方科技淫巧——贱工,中国儒者不为也。

针对这点,奕訢苦口婆心地解释,制器不低贱,儒者可为也。除此之外,奕訢还建议将招考范围进一步扩大到翰林院编修、检讨、庶吉士及进士出身之五品以下京外各官,年龄限制在三十岁以内。

同治六年正月二十一(1867年2月25日),奕訢又奏请以“老成持重,品学兼优,足为士林矜式”的徐继畲为总管同文馆事务大臣,以安慰报考者“专以洋人为师”的文化耻感。

奕訢的三个奏折都获得嫂嫂的批准,并且开始启动了。但是,爱国贼们登场了。

御史张盛藻首先跳出来反对,还好,他不反对天文算学馆的开设,只反对生源的科甲正途化。他就一个意思,让科甲正途人员学习鬼子的奇技淫巧,丢人!慈禧太后一句话就把他反驳下去了:“朝廷设立同文馆,取用正途学习,原以天文算学为儒者所当知,不得目为机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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