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场 人物(2)

你的剧本逊毙了! 作者:(美)威廉·M·埃克斯


在比利·怀尔德和I·A·L·戴蒙德的《桃色公寓》(The Apartment,1960)里,杰克·莱蒙是废物一个(他的邻居就是这么叫他的!),但到影片最后他学会了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体面人(他是这么叫自己的!)。

影片一开始:

杰克非常希望能在他所工作的保险公司里得到晋升,出于这个目的,他忍辱负重,为用他的公寓泡妞的副总裁们买点心和酒讨好他们的情妇,自己却一个人躲着吃冷冻食品。别人酒足饭饱,他负责刷锅洗碗。为了实现野心,他沦为一个受气包。

大雨里他让出自己的公寓,供他的老板和一些傻大姐宝贝颠鸾倒凤。他满腹怨气但还是憋着不敢发作,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让他们用公寓,他的饭碗就可能不保。

随后:

他把公寓钥匙给弗雷德·麦克默里,后者来这儿是为了和电梯女孩亲热,偏偏这个女孩正是杰克心仪已久的梦中女孩!可是,杰克必须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晋升。

然后,沿着这条路继续深入:

杰克忍无可忍,告诉弗雷德他不能再用自己的公寓了。在决定做一个有尊严的人之后,杰克放弃了他的工作。他整个人都变了。连他说话的语气都跟以前不同了。正因为他发生了转变,迷人的雪莉·麦克莱恩最后才会跟他一起玩纸牌。瞧瞧!

杰克发生了变化。很大的变化。你的主人公也应该如此。

一旦你想清楚了你的主人公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之后,就该按如下程序制作剧本这个“多层蛋糕”:

从根本上说,他们是干吗的?他是一个专偷高档艺术品的雅贼还是一个笃信我主的牧师?嗯。她是芝加哥的水下焊接工。他是古罗马角斗士。他是长着一双剪刀手的怪鸡小子。她是会飞的修女。他是嗜赌的生意人。

他们有没有内心冲突?萨莉是不是既脆弱又坚强,她的内心是不是善恶共存,是不是一个肩膀上站着天使,另一个肩膀上站着魔鬼?萨莉既想成为返校节舞会上与人为善的好女孩,但同时她也想干掉自己的竞争者。

他们有没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征?比如个性化的特点、文化背景、经济条件、所处历史时期,还有职业。所有这些都会影响他的说话、动作、举止。他们信仰什么,品行如何?他们对父母或者孩子或者工作搭档感觉如何?她是不是容易激动?他是不是讨厌说谎的人?他是不是一个大话王?他是一万年前被冰冻在大型冰块里的古人,所以看到钢笔都大惊小怪?她是不是个园艺狂热分子?等等等等都是。

读者喜欢细节,演员也是。你的主人公亲吻妻子的玉颈时是不是喜欢卖弄两句法文?他随身口袋里是不是揣着圣·克里斯托弗勋章?左撇子的习惯对她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她是不是把自己拔掉的眉毛在水槽边上排成一排?当她必须喊“爸爸”的时候,她是不是会磕巴?

最后,他们在整个故事中是不是始终如一? 千万不要为了让人意外而故意不按常理出牌。一旦你确定了他的核心个性,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都必须符合他的性格。他不能是一个严格的素食主义者却突然开始大嚼熏肉。

每个人物都想得到点什么,很想很想得到。但是他们想要的却往往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当然他们到最后定会恍然大悟(关于这个我会在后面结构的章节里做更多阐述)。

这种渴望一定要足够强烈,强烈到能驱动整部电影。但又必须足够简单让观众一目了然。《丰盛之旅》(The Trip to Bountiful,1985)里,那个老妇人想要回家。《为黛茜小姐开车》(Driving Miss Daisy,1989)里那个老太太想要自己搞定一切,但是他的儿子却不让她开车,非要给她请一个司机。

千万别让人物做小儿科的决定,比如“我是应该娶一个校园舞会皇后还是把牢底坐穿”之类的。给他们一个伤筋动骨的道德抉择,比如:1)我爱我的丈夫但是我又想和我的学生同居。2)一个好人杀了一个坏人。我应该吊死好人么?3)如果我告诉我的客户真相,他们就能庭外和解;如果我对他们撒谎,那么我在法庭上的精彩表现将会让我的律师生涯迎来一个职业高峰。

鬼魂(就像《哈姆雷特》里的!)就是顶在你的英雄背后的矛尖,驱使他不得不前进。《唐人街》中,吉缇斯曾经想保护一个女人,但是最后她还是受到了伤害。他拼命不让这悲剧再度发生。《离离原上草》(Ironweed,1987)中,英雄意外摔死了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这个孩子的鬼魂一直生吞活剥着他。《日落黄沙》(The Wild Bunch,1969)中,罗伯特·赖安背叛了他最好的朋友威廉·霍顿成为了执法者。《北非谍影》中里克的鬼魂是他的巴黎,在那里他曾经拥有爱又失去爱,这驱使着他下次一有机会就要紧紧抓住爱。《普通人》(Ordinary People,1980)电影一开场,主人公的一个儿子死去,而另一个儿子也想自杀。阴魂不散的幽灵就是死去的那个得到更多爱的儿子,他驱使所有人物走向悬崖边缘。

背景故事(backstory)和这里所说的鬼魂不同。背景故事解释的是他们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因为过去发生的某些特定事件。可以是十件事,也可以是六件或者两件。它不是鬼魂(英雄鞋里面的石子),而是例如人物生长在新泽西州,养鸽子,来自码头装卸工人的家庭,是一个拳击手,因为输钱而日渐堕落,可能变成一个冠军挑战者等等这些情形。

鬼魂则是更大的背景故事的一部分。这里就不花费太多笔墨讨论背景故事和鬼魂了。总之,我们看见的是冰山一角,但是你知道水面之下有什么。

《雨人》(Rain Man,1988)中汤姆·克鲁斯曾经是个好孩子。有一次他考试所有科目都得了A,他向爸爸要最宝贝的别克车的钥匙。老人说不。汤姆不管三七二十一和朋友一块儿把别克车开了出去,而他父亲报警说车被偷了。汤姆和朋友都进了监狱。其他孩子的父亲都来接走了他们。只有汤姆的父亲没有。他把汤姆扔在那儿整整两天。一个家伙想要强奸汤姆,而且还用刀刺伤了他。当汤姆终于出狱,他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汤姆对过去发生的一切的感受影响了他现在的每个举动。

关于人物最后再说一点儿:

你的人物是个百分百的好人么?没人应该这样。他们得有一到两个缺点。

有什么人物是你不需要的么?或者应该把那两个或三个人物合并成一个人物?

别让你的主人公离开观众视线太久。

我们是通过你的人物的行为了解他的么——还是通过对白?一个男人揍了他老婆,然后痛哭流涕,道歉,但是之后他还是继续揍她。人物一定要是可见的,即使把声音关掉也一样。眼见一个家伙把蔬菜罐头洗了再洗才放进储藏室,效果远胜于听他说:“我是个洁癖怪人。”

如果你的场景里有两个人,要让他们两个天差地别。让他们的性格形成强烈反差,这样你写起来会轻松得多。一个崇拜克林顿,另一个卧室里贴满了布什的贴纸。想想他们两个共进午餐,一边再来点酒,那是什么情景!没法不妙笔生花!

你给了你的人物尽可能多的机会来采取行动么?在小说《情迷四月天》里威尔克斯夫人是在教堂里认识爱博索特夫人,然后邀请她和自己在意大利合租一栋别墅。到了电影剧本里,则变成威尔克斯夫人在报上登了一则广告寻找愿意跟她合租别墅的人。这样一来寻找同租的冒险系数就大大提高,编剧这一改,无疑让威尔克斯夫人的性格变得有趣得多了。

再一次,但绝不是最后一次问:你的人物有变化么?变化越大,就可能越好写。在114页的剧本里,如果托比是从A一路变成Z,想想其中有多少步你可以写。但是如果他只是从A到F,变化没那么大,写作难度也增加了。

吸引演员上钩的难度也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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