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气候(1)

希腊共和国 作者:(英)阿尔弗雷德·E·齐默恩


云是最好的女神,其他诸神都无甚用处。

———阿里斯多芬,《云》,365人们常说在不列颠群岛没有气候,只有“天气”,因为虽然一日之间天气变幻无常,但总体而言本地的气候相当稳定,以至于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对它带来的影响熟视无睹。而一年中有大部分时间,地中海地区的气候都恰恰相反,一天之中无变化,但季节与季节间相差迥异。作为社会因素之一,气候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并可以量化。

关于气候,有三个重点需要考虑,即风、降水量和气温。我们通常认为气温最重要:夏天意味着(或应该是)高温,冬季则意味着低温。然而在南方,人们首先不是考虑冷热的问题,而是潮湿与干燥的问题;谈到风的时候,他们不说风是温和的还是狂暴的,而是看它会不会带来降雨。

但从气候方面考虑,地中海地区位于赤道和气候平稳“温和”的欧洲中北部中间,犹如一个边界区。雨量图清楚显示,虽然偶有偏移,但“夏季降水量少”的区域基本上集中在希腊殖民区,例如,黑海西北角的某个地中海气候岛屿。[1]从整个区域来看,由于受两种风带或气压控制,该地确实有两种气候。天气并非逐日变化,而是在春秋两季骤然改变。希罗多德写过,季节变化令人难受,是人类致病的重大原因。利比亚没有雨季,终年无降水,该地的埃塞俄比亚人""33(Ethiopian)①是全世界最健康的人,寿命高达120岁。修昔底德在叙述历史时以夏冬两季纪年,他没有以四年一次的奥林匹克运动会(Olympiad)为分界,亦不追随祭司或执政官的意志,这种写法并非学究式地卖弄学识,相反却是明智而科学的。夏冬两季的界线真切明朗。每年秋天,当云彩开始在山顶积聚,第一滴雨水落下,希腊人就放弃了舒适的户外生活,不再打仗、出海,或躺在温暖的岩石上讨论政治与哲学;牧羊人离开了山间的牧场,商人呆在城里处理贸易纠纷;邻人们聚在铁匠的锻炉旁闲聊;人们穿上厚重的外衣和温暖的靴子,准备好应对春天来临之前的寒流。冬天出海是疯狂的举动,至于像腓力(Philip)那样出兵打仗实在是很不光明正大的。[2]不过,在希腊人或冬眠的动物看来,冬天不过是两个季节间的一段间隙,他们无意为这段时间重新安排一种生活方式。他们的生活习惯都是基于夏季生活条件形成的。和炽热的夏天一样,冬天的夜晚他们很少呆在寒冷干燥的屋子里。

在乡间他们还得继续干活,因为要采摘橄榄。这活儿又单调又辛苦,他们的手指被冻得冰凉。他们照旧在户外召集议会和法庭;而阿里斯多芬的喜剧通常在一月上演,因为那时外地人尚没有胆量漂洋过海前来。地中海居民身强力壮,很能吃苦耐劳,希腊人的抗寒能力和大部分人一样强。有人只在度假胜地科孚岛(Corfu)或利维埃拉(Riviera)匆匆一游,或是看到过炎热午后在大街上安睡的南方人,就判断“拉丁族人”温和懒散,其实不然。色诺芬率领“万人部队”在亚美尼亚(Armenia)的隆冬深雪中跋涉求生,而希腊诸多高地(例如,在忒革亚[Tegea]平原,过了八月方可收割谷物)基本上没有真正温暖的夏季。雅典平均每年下雪5到6天。[3]  希腊夏季盛行北风,天空晴朗无云。在我们看来这是相当奇怪的组合:因为在我们这里,大风通常从大西洋带来雨水。英国人在仲夏时节看到爱琴海在艳阳下随着跋扈的北风波涛汹涌,定会感到不可思议———除非他恰好看到过干热的焚风(Fhn)②扫过瑞士的湖面。从六月到九月,希腊夏季持续受这种季风(Etesian)或周期性的风(希腊人谓之“信风”)的影响,渔夫们主要在这段时间休 整待命。如果信风没有出现———比如雅典大瘟疫那年,希腊就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热带国家。北风狂扫岛屿,甚至会影响到岛上北坡树木的生长状态。有些希腊人认为尼罗河水秋季涨水是因为夏季地中海季风阻止其河水入海,故使海水高涨,希罗多德不敢苟同,并且有理有据地驳斥了这种意见。

科塞拉人(Corcyraean)说由于季风的风力导致他们无法绕过风高浪急的马里阿海角(Malea),因此援军才不能来到萨拉米斯协助希腊人作战,这个说辞也不无道理。奥德修斯的艰苦历程也因为马里阿海角的北风而起。希腊人冬天不出海,他们选择港口的唯一考虑就是应对北风,因此大部分港口面向南方,到了冬天就和远海一样任凭风吹雨打。看过《使徒行传》的读者想必记得,保罗(Paul)的船队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名不符实地被称作“美港”(theFairHaven)的地方,结果如保罗所言,他们被困住了,而且“这港口不适宜过冬”。[4]冬天风从各个方向吹来,无法根据前一天的风向判断下一天会怎样。赫西俄德写道,“狂风给人类带来巨大的劫难”。希腊人给每一种风都取了名字,他们熟知并研究埃俄罗斯(Aeolus)①风袋里的每一种风,还了解当地海岸风———除了被他们称为“掠夺者”的山区飓风外。这些“哈耳皮埃”(Harpies)②最为危险,也最不易被人察觉,她们在任何季节呼啸而来,例如,就是她们于某个八月的午后在阿尔吉努塞岛(Arginusae)把希腊海军的战果一举吞噬。

反之,对于海岸风,希腊人不但了解,还能预测。由于海水的温度在夜间高于陆地,白天则相反,因此日出和日落之后气流会发生移动。夜里风从陆地吹向海洋,白天从海洋吹向陆地。这就是为什么聪明的费阿克斯人明明知道按惯例希腊人不在夜间出海,却还是要在晚餐后送奥德修斯(Odysseus)起航;同样,特勒马库斯(Telemachus)和他母亲的追求者们也都相信水手的判断,决定在日落以后起航。全雅典最好的海军将领福尔米翁(Phormio)在科林斯湾(GulfofCorinth)等黎明的风吹起来以后开始航行,弄乱了伯罗奔尼撒人(Peloponnesians)的阵脚,接着他派出手下最老练的水手,此举证明在战争中士兵的经验远远比勇气重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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