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拍着被露水浸湿的羽翼
时间在摇摆不定的波浪上
从我身边消失
边鼓动着微微发亮的羽翼
明天时间还是会消逝的
跟昨天或今天一样
乘着更高更闪亮的羽翼
直到
我自己在变换的时光里消失为止
《水上吟》
施托贝尔格诗
舒伯特曲
一
一般来说,我通常不和两种人说话。
一种是我特别讨厌的,一种是我特别喜欢的。
当时夏岚就坐在我身边,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我特别不想和她说话。在迎接新生的大巴里,我已经知道夏岚和我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就坐在我前面,拿着手机正和她妈妈打电话。我其实不喜欢女孩说方言,但夏岚是个特例,我觉得她说什么都不会令人讨厌。
那天下着大雨,几乎每个人在上车前都被淋了,我听到力道十足的雨滴砸在大巴顶上,我讨厌这种声音,让人心神不宁。
于是我戴上耳机,周围就变得只有德彪西了。
怎么描述呢?
从这个角度看,我只能偶尔看到她的侧脸,幸运的是她总是来回动,我真的想过把包里的DV拿出来把她拍下来。
但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
她几乎和每个人都笑着,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像是幼儿园的孩子第一次去郊游。
我想夏岚也会喜欢德彪西吧。
到站后,她的大提琴盒子卡在一堆行李中拿不出来了。
我鼓起勇气和她说了第一句话:“需要帮忙吗?”多么无趣的一句话啊。
“谢谢,不用了,你那么瘦,估计还没我有劲儿吧。”夏岚笑眯眯地看着我,笑我一副自不量力的模样。
我当时真想就此回去,不去报到了,不去上学了。我说的是真的。突然间,我讨厌起自己的专业,它让我远离一切重体力劳动,甚至在别人费力搬着自己乐器的时候,我竟然无所事事。
我不想拥有这种优越感,这会让我感到自己很没用。也许不是感到,是真的就是没用。
夏岚拉着自己的琴,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的在前面走着。
我不能确定她那天到底有没有回头看我,但德彪西告诉我,应该是有的。
雨很大的时候,她的周围会产生一种雾气,她一手打伞,一手托着大提琴,我忽然觉得这种美丽似曾相识。有人跟我说过,美丽的东西,都会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在新生见面会上,老师一一点名。我不知道夏岚是否当时就记住了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很好记。
点到我的时候,我站了起来。老师连忙说: “不用站,这里是大学了,大家要养成坐着和老师说话的习惯。”
我操,你以为我站起来是要看你啊!
我往后瞄了一眼,夏岚没有看我,依旧和身边的女孩说着只有她们自己能听懂的话。
“原来你就是刘云啊,我们都以为是个女孩呢!”一个比我胖不了多少的男孩跟我说。我不喜欢胖子,男女都不喜欢,所以我就点点头没说话。
“你是专业成绩第一啊,钢琴系的早就传开了。听说系主任很喜欢你,几乎没看高考成绩就把你拉来了。”
我听得出这男孩话里的讽刺意思,也难怪,这里有几个学生敢说完全没有跟老师有过私交。
“没错,我跟系主任学了两年琴,但凭他是应该没这个权利直接把我拉来吧。是校长,校长把我拉来的。”对待一个刻薄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刻薄致死。
“校长你都认识!难怪!我也是钢琴系的,我叫杨征,我是从附中上来的,那会就听说你的名字了。”
“哦。”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哈哈,好的,我这人自己很清楚,没什么天分,但就是比较刻苦。对了,你每天练几个小时琴啊……”杨征的语速很快,像是今天的话如果没说完,明天就来不及说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