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2007年1月,随着亚华厂改革的进一步深入,一些管理部门被撤并,一些同志充实到厂办。张主任对分工进行了调整,我改行搞行政事务,说白了,就是陪吃陪喝,跑腿打杂。这比送文件好一点点,但也相当郁闷。饭局接待的都是些重要客人,必须谨慎,但也得会插科打诨,适时调节气氛。我一个精钩子(精钩子,方言,光屁股的意思)娃儿,哪里知道这些,时常显得力不从心。
倒是张主任,上班时间,有事没事来一句:“小柳,到我办公室来!”一去,就把烟点起,我是来者不拒。云雾缭绕的,张主任就给我讲一些待客之道,还介绍某领导、某领导的花边新闻,目的就是增进我对领导的认识,以便于搞接待时能放得开。
张主任,子弟校高中毕业之后,考大学无望,便参加工作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工人。当然,之后又函授本科甚至研究生,这可以忽略,按他自己的话说,这些函授班对他的文化程度基本没有影响。其后,又参加迁厂工作,负责基建,后提为厂办副主任,又一年后,扶正。
张主任是个性格开朗、随和自在的人,他的一句话,往往能把尴尬的场面活跃起来,能把一潭死水说得微波荡漾,能把一局死棋说得左右逢源。由于在基层工作二十多年,他又很能体会作为办事人员的辛苦,因此,这也使得他很是体察下情。
张主任实施的是“宽松管理”,其实就是不管,不知他是否信奉道家的“无为而治”,反正每个人手里的工作,他平时是不过问的;你人在哪儿,他也基本不管。在其英明的“无为而治”之下,厂办的同志们都以大错不犯为原则,尽量搞“小错工程”。
厂里规定8∶00上班。我一般准时到岗,依次打开饮水机,打开电脑,泡好茶。然后溜之。到哪儿去?我起那么早,我能吃过早饭了么?8∶30~9∶00,是我准时的早饭时间。
我们习惯早上吃米粉。重庆口味的胖米粉,被烫得滑滑溜溜的,油、盐、酱、醋、辣一样不少,且用量适中。一大清早,尤其是冬天,喝点麻辣滚烫的米粉汤,就能立刻唤醒全身的细胞,真是十分快意。
有一次,我正溜号趴在店里挥汗如雨地吃着米粉,突然,看到前排一个熟悉的身影,啊!是工会甘主席,甘主席是吃完打算结账了,我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况且不付钱就跑,老板也不让啊。被看见可咋整?说时迟,那时快,甘主席一转身就看到了我:“小柳啊!你也在这里!”我心想死定了,要知道,历次中干会上,这老太婆说得最多的就是员工纪律,我这不是被抓个正着吗。我此时正伸长脖子,等着甘主席宣判,“老板,来一起结了!”原来,她把我的账也一块结了,末了还说,“小娃娃,慢慢吃!”
我马上站起来,嘴里含着米线,挥了挥筷子,就差鞠躬了:“甘主席,再见!”
接下来说点实际的吧。厂里工资不高(集团有控制,必须按绩效记发),但福利待遇不错。职工都是五险一金(普通工人也一律如此),我们年轻人,医疗卡每月定期汇入50元,一年600元医疗费,哪里用得完;住房公积金扣了12%,据说是按规定的最高比例。算起来,我也有好几千的公积金了。可惜,现在已全部是死账,取不出来了。